独孤倾笑了笑:“不会的。”
祁月不是会深究细节的人,他听见“不会”便很高兴,吃饱喝足,换好衣服后又接着跑出去练字去了。
独孤倾看着祁月的背影,那股慌乱不安的感觉从他回来起,知道有人已经找到了这里之后,便从未消失过。
他突然想到,这一年来的祁月是不是也是这样,甚至更甚,像是本不该飘荡在茫茫大海中的一片浮萍,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去何处。
原本执剑天涯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脆弱不堪,连对跪在脚下的随从都只有畏惧。
正因为如此,祁月只能全心全意的依赖于他,所有的柔情蜜意不过是他乘人之危的一厢情愿。
独孤倾心如刀割,却不愿意主动放手。若无这股荒唐偏执的执念,祁月早就葬身湖底了。
如同在寒心湖的那一晚,他筋疲力尽也放不开祁月的手,他要把他带上来,救活他。
独孤倾要他。
祁天带人蹲在这竹屋附近已经一月有余,而且还得隔得很远。独孤倾反应灵敏,若离得太近,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一个月来独孤倾再也没下过山。只看见如今朝凤百花处的管事、独孤倾的贴身侍卫来过几趟,每次不是送些飘香十里远的吃食就是文房四宝这些。看得祁天瞠目结舌,满是疑虑。
所以独孤倾闭关是假,控制着他家公子是真?
可看着怎么那么不对劲,从前祁月提起独孤倾就只有嗤之以鼻,只差短兵相见,如今远远望去,他家月公子跟独孤倾不但相处自如,还有说有笑?
祁天将这些全部说与教中老先生听后,“公子许是失忆了”几个字钻入脑中,他琢磨又琢磨,想找到一个解此困局之法。
这天,祁月朦朦胧胧睁开眼时,怀里的人还阖着眼在熟睡中。
被中两人都赤条条的,祁月低头亲了亲大美人的额间,将他睡得有些凌乱的青丝顺了顺。
昨夜闹腾得太凶,把大美人给累着了,最后都生他的气不让再近身,这不是等睡着了他才敢去搂着人家。
祁月轻轻抽出身子下了床,穿上衣服后做贼般打开门闩出去。
他打算将功补过,学着大美人的样子也做顿早饭看看。
祁月拿着木盆跑到后山的温泉处,水刚舀上来,只觉后颈猛地一痛——有人打他,刚意识到这一点,他手一松,便晕了过去。
第十六章
祁天看着昏昏沉沉躺在榻上的祁月,心中焦躁难安,在屏风外踱着步子,走来走去。
“来人,打盆水来。”祁天又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问道:“老先生,这、这月公子怎么还未醒?不是说只要一个时辰便可吗?”
老先生把着胡子,摇了摇头,叹气道:“再等等吧。”
“您这法子到底行不行?不会好好的人醒不了了吧?”
“这法子也是老祖宗当年流传下来的,专治忘魂缺魄失忆疯心之症,老夫也是第一次尝试,其中到底有何意外,还未可知……”
祁天气血上涌,一口气堵在心口,却别无他法,只能继续走来走去。
不过祁月没让他们等太久,不过两个时辰后,他便悠悠转醒了。
朦朦胧胧把眼睁开,他感觉自己好像睡了有一辈子那么久,眼前模糊而陌生的床幔以及耳边有规律的脚步声都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祁月慢慢起身,两脚下了床。
“公子!”祁天压低声音喊了出来,“公子您醒了!”
祁月看着朝自己快步走来,然后“扑通”跪下的祁天,顿了两秒,问道:“我已经睡了很久了吗?”
祁天看了看他,答道:“您没睡多久,不过四个时辰罢了。”
祁月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在脑内飞速回想着能想起的一切。
他记得他最后被独孤付一掌拍落的瞬间,记得入了圈套被暗伏中箭的场景……落水前的一切都是没错的,但……
“这是在哪儿?我沉湖之后,是你们把我救上来的?”祁月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我身上的伤都好了?”
祁天犹豫了片刻:“公子,您沉湖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您之前失忆了。”
祁月弄明白了,他在过去一年里忘记了一切,而今又在醒来之后,失去了那一年的记忆。
他默默听着祁天将过去一年外界发生的事一一禀告,眸色越听越深沉,逐渐涌起了腾腾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