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_作者:层峦负雪(11)

  “赶着投胎么,会不会驾车。”

  乔逐衡的声音低沉,在狭小的马车里轻震。

  马车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颠得也不再那么厉害,褚淮的眉眼这才稍微舒缓了一些,虽不知道乔逐衡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在心里谢了他一趟,疼痛还是紧紧啮着,不过到这份上褚淮只能庆幸自己没有死,原本他以为挨那一枪怕是要命丧黄泉,好在少时习武身体底子好,枪法这些年疏松了许多但偶尔捡起来还算能看上几分,后来跟着徐谯东奔西了半年算是把身体锻炼了,加上盔甲不合身,竟阴差阳错把最后要紧一枪的力气散到了全身,骨头应该是没有伤太狠,只是乔逐衡的力气真的不是坊间瞎侃,现在全身都痛得要命,闭着的眼里亮一会儿暗一会儿,受内伤是躲不掉了,最后拖着乔逐衡回城真的纯粹是靠意志。

  马车速度慢下来回去时间就长,原本的一次一次阵痛现在变成了钝刀磨肉,褚淮喘气都哆嗦,打定主意之后是再也不干这种玩命的事了。

  乔逐衡无聊得要死,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之后,他一身武艺,除非这些人别给他松绑一刀给他尸首分家,不然等解了这些束缚,再来十个褚淮都不够打,这么一想乔逐衡就有点郁闷,恐怕是胜太多了,加上玩心大起竟然把沙场首败便宜给了这个家伙。

  捱了好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刚稳当就听那小厮回报的声音,乔逐衡几不可见皱了一下眉,眼里装着不快。

  褚淮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却听旁边声音道:“我劝你先别动,等他们给你找来大夫看看再说,不然你怕是就交代在这马车里了。”

  这话在理,褚淮没有多动弹,很快就听见脚步声过来,秦桓衣的声音有点发颤:“褚淮,你……”

  乔逐衡懒洋洋道:“还没死,但要是你们再晚点找大夫来就给他,建议准备联系义庄收拾收拾吧。”

  秦桓衣没想到车里还有个人一时有点不知情况,侧头看驾车人,后者附耳说了一个名字,秦桓衣脸色大变,但还是立刻稳住情绪叫人先联系了大夫。

  好在大夫离秦府近,很快就赶来,撩开车帘看见小小的空间挤着两个人,不肖多想就知道是旁边那个缩着的人是病人。

  “还是先别移他了,挨了我十几枪,没死算他命大,你赶紧给他看看指不定还能和阎王打个商量。”

  乔逐衡似笑非笑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了,褚淮一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大夫上前小心翼翼给褚淮解开盔甲,头盔已经彻底被汗涮了一遍,头发散乱地堆在额梢侧脸,一时连面目也分不清,盔甲里面是一层很简单的粗布长衫,拉开腰带看见情况大夫只觉一惊。

  右胸口有一道贯连上身的乌紫淤青,而其他地方的皮肉也好不到哪里去,青青紫紫连成一片,竟连一处好肉都没有。

  乔逐衡瞥见了,歪了歪头:“唔……”

  这人外面瞧着瘦瘦弱弱的,身板倒结实,伤成这样不吭一声也算能忍。

  医生艰难地拿出来一些化瘀的药给上上,褚淮发出细细的抽气声。

  折腾了好一会儿褚淮似乎有些清醒,抬了抬手,乔逐衡在旁边看着都想称赞褚淮的意志力。

  “如果不介意,我建议先把我搬下去。”

  乔逐衡动了动肩膀看着旁边侯着的秦桓衣,秦桓衣叫了两个人把乔逐衡搬进屋里,自己搭手把褚淮扶了下来,他也看见褚淮的伤情,心疼得厉害。

  “还……好。”

  “你先休息,之后再说。”

  “他,我,处理。”

  褚淮说不了多话,秦桓衣知道是谁,连连应了,叫大夫把褚淮送进了里屋。

  一躺到床上褚淮的意识就没了,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恍惚着起来只觉得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除了在战场上和乔逐衡搏杀被打得几乎没命的记忆,还有好多自己小时候习武的经历,那时也是时常受伤,只是从没有哪一次被乔逐衡打得如此惨烈,毕竟小的时候都是他褚淮吊打乔逐衡。

  褚淮一时倒是想笑,这命里注定乔逐衡总是要把小时候吃的委屈都讨回来,只是这讨得太狠了,差点命都讨走。

  胸口的痛比起两日前好了点,但一说话还是震得疼,遂也没有叫别人,褚淮自己穿了鞋子摸索着就出去了。

  接着死物东扶西掺,褚淮费了大力气挪出去,拐进前厅就碰见了谢伯,两人一照面谢伯立刻殷勤迎过来:“褚将军,您感觉怎么样了可还好我给您准备点吃的您先回去躺着吧,我一会儿差人送去,大夫说了您外伤和内伤都挺严重,最好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