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也没想到听到一桩密辛,凝神听着,辨别话里真假。
“这事……”燕门王沉吟细想,他比李尚公没小多少,按理应当有些映像,只是时隔久远现在回忆不起来多少。
“我好像是有听说过一些,听闻那人很是浪荡,因害了花柳病亡于美人榻,后来你妹子因为这事心伤郁积而亡。”
李尚公苦笑:“我那妹子性格同男子一般,难道是会为一个登徒子心伤的人吗?”
燕门侯王细想一下,李彤凝的面目都不甚清晰了,性格如何自然也记不起了。
李尚公轻声续道:“那徐满的舅舅实是我妹子所杀。”
李尚公刻意轻描淡写地说出此话,但震撼程度绝非一般。
众人顿时一凝。
这事发生在乔逐衡和褚淮出生以前,要说感受主要还是惊讶,毕竟他们都不识得李彤凝情感疏离许多,对于燕门王就不仅如此了,他虽不熟悉李彤凝,但毕竟是身边人,一时震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
“这事也是我的错,谁能知道一步错竟然到今日才露出狰狞险境,”李尚公黯然垂眸,“舍妹自小耳濡目染李家武学,学的不是女红女戒而是那刀法兵书,昔日我出征她化名李临归伴我左右接应谋划,样样不输男子,燕门王应当记得当初西夷南下,你我前线抗敌,西夷王退时忽遭奇兵埋伏,打头的就是舍妹。”
这下燕门王想起来了,哑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李临归是你妹妹!”
“正是,她身为女子不宜上战场,只能女扮男装。”
“怪不得,”燕门王喃喃,“果真厉害。”
李临归性格豪爽大方,一举一动如男子作态,除了身形比起他们要娇小之外还真看不出半点女儿模样。
“家父离去早,我身为长兄自然也会操心妹妹的婚事,那时舍妹已二十好几,提亲人寥寥,我心中着急万分,徐家彼时已有意拉拢我们,闻此事上门向我提亲,舍妹当然是半点看不上那徐满的舅舅,奈何我顾及李家名声,强行为她定下婚约,严令她不得出门半步,直到婚期。”
燕门王记得中间确实有相当时间李临归都未曾出现,不过后来又好端端陪在李尚公身边。
“但我记得那之后不久临归……依旧在上战场。”
“那闺阁锁一个自小不出门的女子自然容易,但锁舍妹……别说闺阁大牢都不见得能困住她。”李尚公语气苦涩。
“所以她就,”燕门王迟疑片刻,“对徐满舅舅下了杀手?”
“若真是如此我断不至如此追悔,舍妹也知我难处,与我约法三章,说好待燕门平定她自然毫无怨言去做那徐家夫人,外族侵扰频繁,她身怀治军之能,哪里愿意坐视不管当那闭目塞听的富贵太太。”
这般豪情,不说女子,当世男子又有几个能有褚淮内心惋惜。
“我勉强同意了,毕竟是我照顾大的妹子,怎么舍得再强迫她,”李尚公痛苦地捂住头,“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
众人耐心等着,默然无声。
静了有许久,李尚公才继续道:“我家与徐家定下亲后走动频繁,徐满的妹妹也是那时选入宫中,成那后宫佳丽当中一位,几桩亲事加在一起,徐家自然有了底气,不过那时军队主要还是乔家掌控,徐家本也想趁乔家来燕门时拉拢,奈何乔梁和他父亲软硬不吃,加上有皇上护着,徐家也只能暂避乔家锋芒礼让三分。”
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乔逐衡神色一凛。
“因乔家驻扎时候徐家几次都没讨到好处,最后想出来了一个阴招来败坏乔家名声推举李家……”
说着李尚公看了看乔逐衡,神色有愧:“我听闻此事心中虽不太赞同,但因争强好胜想要压那乔家一头,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未曾关心。”
燕门王忽想起什么:“可是那百芳宴的事?”
李尚公艰难点点头:“正是。”
百芳宴,顾名思义是百芳登场的宴会,不过这只是一个美称,实际就是招军妓。
“乔家治军一向严苛,一禁受百姓恩惠,二禁飞扬跋扈,三禁酒禁欲,这一直是他们的招牌,徐家就想从此下手以压乔家捧李家,待李家得宠,徐家自可借李家这层关系巩固与皇室的关系。”李尚公艰难道,“力主此事的就是那徐满的舅舅,他本就是眠花宿柳之辈,什么样的女人讨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最能成事自然一清二楚,精心挑选的二十余名女子准备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