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我好冷…”
岑立脱了铠甲,把他抱得更紧,其实王病的身体比他一整天骑马赶路杀人的身体还烫。抱着这个人,就像渴望光明身处黑暗的人抱着一根将要熄灭的蜡烛。
岑立手指颤抖地去抚摸王病的脸:“不冷…不冷……我在这呢,阿晴,我在这。”
“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说过什么话?你要违背我们的约定吗?那样…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们这才在一起多久啊…你就这么狠心…舍得让我的余生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度过吗?”
王病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张着嘴巴,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他看前面站着的人,老的少的都有,认识的不认识,只是不经意的一撇便又把脸完完全全埋进岑立胸膛,他需要这个人的心跳声——和他重合的心跳声,就像上了瘾一样。
司马卫松开王病的双脚,震惊地看着榻上胶着的两人,他从来没想过,王病和匈奴的太子会是这种关系,他以为王病只是病发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才叫出刘华歆这个名字,却没想到,那竟然发自真心…
贺知年在给王病把脉,脸色阴沉得可怕。
苏师胆怯地拉了拉苏锦的袖子,道:“哥哥,太子殿下……好像哭了…”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除了最痛苦的王病躺在爱人怀中一脸幸福之外,其他人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子时一到,王病因为毒瘾发作醒了过来,人一直浑浑噩噩的,毒瘾终于因为喝了无欢得到暂时的缓解,他实在太累了,又倒在岑立怀中睡了过去。
其实他伤成这样,睡觉跟昏迷也没什么差别了。
贺知年把银针从王病身上拔了出来。
“怎么样?”岑立替他掖好被角,朝贺知年问道。
贺知年这次没法嘲讽他了,王病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变成这样。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喉咙被人捏住般说不出一个字。
岑立半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好像有什么重物在肩上把他压垮了一般。
蔡吉突然说道:“你是梁人?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贺知年转头看着身后的佝偻老者,他这才注意到这里面竟然站了这么多人。
贺知年淡淡地说:“无欢。”
“你说什么?!”蔡吉满脸不可思议,“无欢是毒,你给病人喝这种东西?!你……不对,当今陛下下令禁止民间私藏或调制无欢,违者处以极刑,你的无欢是哪来的?!”
第110章 逐鹿(8)
“你是郎中?”贺知年不答反问,王病的病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再恶化下去,他施针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王病身上动了手脚,想来就是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蔡吉:“你先回答我,这东西哪来的?”
贺知年皱眉,不悦地说:“你是谁?要去跟皇帝告状?”
司马卫紧张地说道:“你误会了,他不会害王公子的,他是前朝御医。”
“贤侄,如果拿着无欢的不是你朋友,我还真的会去建康告御状。”蔡吉说:“此物食之发癫,口鼻血三沾成瘾,将帅士兵乃是护国之柱,去年被这毒物害得个个发癫无力打战,那就是祸害我朝的软刀子,我怎能容忍这东西的存在?”
“那你就去告好了,如果你走得出着间破茶馆的话。”贺知年现在心情差到极点,丝毫不想理会这些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顽固。收了银针包,他又抬手试了试王病额头的温度,朝岑立说道:“烧退下去了,庖厨在哪?熬点粥给他喂下。”
岑立向司马卫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我去我去,蔡吉叔也跟我去吧,搭把手,最好能熬点药粥什么的。”
蔡吉没反对,临走前深深看了眼贺知年。
室内就剩下岑立、贺知年、司马烨以及苏氏兄妹,岑立直接把后面三人忽视了,朝贺知年说了几句匈奴话,大意是要贺知年留在这里守着王病,听起来就像皇帝临死托孤一般,贺知年时而点头时而不给反应。
岑立对于贺知年看到王病后没有朝自己大发脾气感到意外,但他没问什么,尽管王病在出事之前都是跟贺知年在一起的,这点他十分肯定。贺知年是极怕胡人的,这种恐惧因为他身处扎堆的胡人中被放大无数倍,他需要每时每刻待在王病这颗定心丸身边。
说完这些话岑立才起身,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贺知年来照顾王病更让他放心,虽然从贺知年的反应来看王病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也想守在那人身边,可是如果孙离他们失败了任何一队楚军找来,别说是王病,这里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