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隙_作者:墨客不文(6)

2019-04-17 墨客不文

  “你信那些人的话?”手还在滴血,岑立活像个站在死人堆里的疯子,不怒自威,背对夕阳的阴影笼罩了王病。

  莫说王病此人没见过哪方王侯将相,琅琊王氏的子弟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这个匈奴少年却让王病不敢忽视,甚至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窥见一丝怨恨,像个困在地窖里从未见过阳光的人。

  “一个字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再见即是缘分,有什么话进来再说,我冲洗下门口。”幸好这地段人少,不然两人都要下狱。

  岑立骂了句“梁狗”,还是走了进去,仿佛刚刚在人家门口大杀特杀的人不是他一样。一屁股坐在王病刚坐的位置,完全无视提着水桶来回又扫又擦的人,专注盯着桌上两坛酒,好像盯久了就会开出朵花来一样。

  花当然没有,岑立开了一坛,想想还是拿了个碗,小心地撮一口,放下的碗上沾了个血手印。

  岑立:“……”

  这边王病忙完,关门前还做贼一样四处张望,“我说这位公子,这酒你最好别喝,辣得很,也就这里老板手艺独特才酿得出来。”

  王病:“……”

  “还以为这酒多好,马尿一样。”匈奴也爱酒,岑立当然也不例外,只一口他就尝出这是边塞将士常喝的酒,烈得烧口如同吞刀。

  王病:“…………”

  王病心如刀绞抢过酒坛抱在怀里摸摸,“各人口味不同,不好喝别喝了。你还是去洗洗吧,味重得很,不过这里可能没有衣裳给你换,你先待这里,我出去给你买一套。”说完就又要开门走人,想想还是回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笑道:“别误会,我就看看你这身段,怕买回来不合适。”说完转身开门就要走。

  岑立喝了一口“马尿酒”后还黑着一张脸,故意沉声道:“我叫岑立,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这么帮我?我不是什么公子哥,帮我没有好处。”

  从一开始在酒楼相遇到现在,这个人什么都不了解还一直帮自己,不可谓不奇怪。

  “你不好好走出这里,一被人发现,我可就成了你的共犯了。”王病想了一会,还是道:“我叫王病。你先等着,这里面的任何东西你可以随便用,除了这酒!天黑前我会回来。”

  天真,岑立如是想着。

  万家灯火通明,夜幕降临,星空摧残犹如人间灯火倒影,王病刚走到大街,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瞎眼。

  只见两匹马戴着宝光璀璨的铠甲唯我独尊似地从王病眼前走过,甚至连捆马绳都是镶金的,整只马像涂了一层金漆一样,行走动作整齐划一的马后面拉着只包得结结实实的车子,没有飘逸优美的帘子,取而代之的是铁筑的窗和门,像个铁方盒。

  金马铁车走到哪,人群就躁动到哪,远远就听到有人敲锣打鼓,只可惜不管场面多热闹,人们的手都快挥断了,马车里的人连只手指头都没露出来。

  皇帝来了也不过如此了吧。王病心里想着,金马铁车只是在山阴这样的小地方才如此受人瞩目,王病也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扇铁窗似乎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王病去最近的绸缎庄,与门口一辆大板车擦肩而过,他眼睛一亮,进去后忙凑上去,笑道:“足下这件手工甚好,卖给我成不?”

  手工甚好好在哪?王公子哪里没见过上等绫罗绸缎还会不识货?着急要一件衣裳昧着良心夸而已。

  捣鼓那件被客户退回的衣裳的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正作愁眉莫展样,见了王病嘟着嘴道:“公子衣着不俗,定看不上我这衣裳。”指着另一边道:“喏,那处才是公子想要的。”

  王病笑:“足下这件甚好,客人王就要这件。”

  “这件是…”

  掌柜的突然喝到:“小六,你活干利索点!滚远点搞!要拆我招牌是不?明天一大早还要送货,今晚不把它搞好,有你受的!”

  小六回头不住应是,把放腿上的衣裳抱起,像抱着个圆滚滚的大球,露出半边脸对王病道:“公子,实不相瞒,这件衣裳是被退回来的,您还是往那边看去吧。”

  突然小六就觉得手一轻,王病拿过那件衣裳,抖开,宽袍大袖的白色绸缎,领口绣了金云纹,“掌柜,我就要这一件。”

  王病终于提着衣裳和几个馒头回来了,岑立自己光着膀子还在喝酒,那两个人肉包裹不知哪里去。估计是埋了或者岑立肚子饿自己煮了吃也不一定,王病如是想,更加倾向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