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侯_作者:白刃里(74)

  沈庭央:“怎么连看一眼也要挨揍?”

  辛恕信守承诺,于东宫之中,但凡无命令,绝不拔剑,燕慕伊也很有风度,没用任何兵刃。

  辛恕的轻功、毒、剑法都极其出色,但论拳脚,燕慕伊明显占上风,两人衣摆无风自动,掌锋擦过脸颊如刀一般。

  黑衣与一袭紫袍纠缠不下,燕慕伊终于赢了一次,将辛恕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地摘他脸上玄铁面罩。

  摘到一半,露出鼻梁和上唇,一瞬间显露的大半张脸,堪称惊艳,可紧接着他就被辛恕一掌劈开,迅速重新遮住了脸。

  燕慕伊怔在原地,凝望着辛恕,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辛恕……”

  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辛恕的眼底微微泛红,幸而这次没再打他,转身就走了。

  两人疾风骤雨般过招,沈庭央也未看清,对燕慕伊道:“你跟他说了两个字。”

  燕慕伊轻轻摩挲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肌肤的温度。他僵硬地一笑。

  沈庭央:“我以为你要报仇来着,竟然这么怜香惜玉。”

  燕慕伊笑容更僵了:“我……不可能打他的。”

  沈庭央:“?”

  燕慕伊:“得罪过他,从前犯了不少错。”

  得罪了人,再见面还认不出人家,难怪辛恕这么大脾气。沈庭央似懂非懂,还没见过他这么在意一件事:“年少轻狂?”

  燕慕伊一脸生无可恋:“……差不多吧。”

  第25章 微澜

  沈庭央入殿请安, 太子让他到近前来。今日功课讲罢, 又挑了几分折子让他看,兵部、户部的皆有, 主要是上报人口、耕地、征兵定员。

  “多日未去向陛下请安,不知近来如何?”沈庭央问。

  萧斯澈似乎有些无奈:“京中来了名道长,父皇每日花两三个时辰探讨修行之道,早朝常常发火。”

  沈庭央拧眉,先前猜测果然没错, 光熹帝早就有此兆头,如今已经不加掩饰, 下一步就是沉迷炼制丹药,以求长生。

  萧斯澈也看出他的担心,又道:“不过,据我所知, 父皇最近与城外云都寺长老也常来往。”

  沈庭央:“……”

  光熹帝这是还没决定修道还是修佛, 正两厢观望呢?

  萧斯澈笑道:“心里想可以, 不许说。”

  沈庭央便笑,自己想什么, 太子总是知道的。

  “殿下,裴罢戎的事, 这几天可曾听说?”沈庭央问。

  太子点点头:“有人试探着往孤手里递折子,父皇那头应当还都瞒着。毕竟涉及裴贵妃。”

  沈庭央:“此人不成气候,但很会借风使力,若将来再攀上桓期那样的人, 定成大祸。”

  “原只听说他常在金陵城惹是生非,卫戍衙门那群饭桶管不了。你这么一提,的确有些后患。”太子想了想,“这几日安排去办。”

  太子截住沈庭央端茶的手:“这杯凉了。”唤宫人换一杯热茶,唏嘘道,“裴罢戎与裴唐年岁也差不多,祖上多数几代也是同宗,偏生是这种货色。”

  沈庭央笑笑:“裴唐是我好友,他也常心烦。”

  太子道:“当年太|祖立国,及至他殡天前,开国功臣已经死了不少。外人不甚清楚的,往往爱说一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可有能耐打下这江山的皇帝,岂会因忌惮之心就将肱股之臣近乎斩杀殆尽?”

  沈庭央静静听着,道:“当年的功臣,多半死于‘洛门案’、‘林宋党案’……”

  太子:“论因果,祸根早在案发前就已埋下。武将纵容手下侵扰平民、频频擅自发兵、屡屡闹出人命,文臣结党营私、沉迷酒色、阻截奏折。太|祖忍之已久,提点敲打,却毫无起色,最终只得严办。”

  沈庭央:“当年文臣武将陨殁虽多,可仍有家族存续至今的。”

  “譬如你们沈家。”太子温和地看着他,“又譬如封良佐、杜延年,都是数代名臣之族延续至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许多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沈庭央隐约明白太子的意思了,桓家已有剑走偏锋的迹象,如今的煊赫,是可以望到尽头的。

  他很期待太子登位后的大燕帝国,定是一派清朗气象,萧斯澈身上有君子如水心性,亦有改换日月之气魄,届时隐藏在山河锦绣之下的疮溃,必得以一一肃清,再振盛世景象。

  沈庭央久久看着他,太子停下作朱批的笔锋,望着他笑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