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珦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贺剑轻已经将这十年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一告知了余珦,余珦呢,听起来是一回事,现在当真见到自己的亲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捂了捂心口,觉得自己有点儿紧张。
在他面前,自己的亲爹正眼巴巴地望过来,眼含热泪,看样子苍老得很,这真的是他爹吗?
他想,他会不会是在做梦呢?事实上他还在马车上,他们还没到京城。
贺剑轻在他后背轻轻推了推,示意他上前,余珦抬头瞄了眼贺剑轻,对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余珦这才感觉到心里有点儿踏实,他踌躇了一阵,走了两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叫不出来。
此时此刻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个声音在催着他,又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将他拉住了。
贺剑轻见状,没有再催,而是走上前两步,对余重启道:“伯父,不如先进屋去,有什么再慢慢聊。”
余重启立刻回过神来,忙道:“小侯爷说的是说的是……进,进去说吧。”他抬手对余珦招了招。
余珦跟在贺剑轻身后,垂下了脑袋。
贺剑轻侧过头,低声问:“怎么了?”
余珦抿了抿嘴,想了想,说:“我、我感觉很奇怪,我想叫他,可是叫不出来,怎么办啊?”
贺剑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无妨,先进去吧。”
一行人便进了余府,何成留下招呼人将东西搬回侯府,余珦的物品则让余家下人给拿了进去。
进了堂内,余重启将贺剑轻迎上座,三人坐定了,一时之间都没什么话。
余珦坐立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抬眼朝贺剑轻瞥了好几次。
余重启看在眼里,忽然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他说道:“小时候,珦儿也是巴着你,这长大了,看来老习惯也没改过来。”
贺剑轻不知该如何说,只是笑笑,喝了口茶。
他细想了一下,才记起有一件事让他给拉下了。
“伯父,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可否去书房一谈?”
余重启先是怔了下,随后想到了什么,忙道:“请随我来……”
贺剑轻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发现余珦也跟了过来,对他说道:“你在此地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这里是你家,要是没趣,就找人带你逛一逛。”
余珦皱着眉头看两人远去,才怏怏地回到了厅里。
虽然贺剑轻说这里是他的家,但是他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也没有什么熟悉感。
也不知怎的,他非但失去了十年的记忆,更是连出生起的所有事都不记得了,方才见到自己的爹也是,根本没有一点儿印象,何况这冷冰冰的宅子。
于是,余珦便百无聊赖地待在厅里,小口小口地喝茶。
可是时间很漫长,他左等右等,贺剑轻都不见出来,正打算去找一找,外头忽然窜进来一个小孩儿。
说是小孩也不确切,年纪大约比他小上几岁,样子活泼机灵,穿着一身淡蓝色锦衣,缀着几条环佩,随着他走路蹦蹦跳跳的步子,叮叮当当响。
那少年来到厅里,见到余珦,先是愣了愣,随即就恍然大悟似的,兴冲冲来到余珦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喜滋滋对他道:
“你就是我大哥?”
余珦听懵了。
面前的少年显然是个热情的人来熟,见到陌生人也不怯场,反而直截了当地问他。
见余珦呆愣着不回应,少年也不恼,直接坐到了余珦身旁的位置,用圆咕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余珦被他看得连连后退,整个身子都要落出椅子外头去了。
少年大约是看余珦被吓傻似的样子很好玩,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嘻嘻地端坐好,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呼噜噜一口气喝完又要了一碗。
余珦看得吃惊不小,又听那下人称呼少年为“小少爷”,想来他就是余家的人,方才又听少年唤“大哥”,他猜测,少年莫非当真是他的弟弟?
可是一路上,贺剑轻并没有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小时候的事儿,贺剑轻大都跟他说了。
他记得,他的娘在他失踪一年后就因太想他而心中郁结过重病逝了,他爹也没有再续弦,京城里也无叔伯堂兄弟,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去。
怎么忽然蹦出一个小孩儿来?莫非他爹还乡去之后生下的?看年岁,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