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吃了一惊,还以为眼前的人是什么强盗之类的。“我告诉你,我们家老爷有的是做官的朋友,你若是敢动我家老爷半根毫毛,我保管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陆宁一个半大小子,没有见过世面,吓得浑身发抖还不忘冲着天枢放狠话。
“呵。”天枢闻言不禁发笑“我这次来是因为有人想要见你。”天枢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随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来。”陆珩修看他指向了船舱,抬脚走了进去。陆宁不放心想要跟着,却被守在舱口的天枢满是杀气的眼神给阻止了。
“皇上?!”陆珩修一见坐在桌子前的锦衣青年就不禁脱口大呼,虽然他之前已经想到,能够指使天子十二卫之首的影卫司统领做事的也只有皇上本人了。可是内心还是有些犹疑,“那个人还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只是现下却由不得他不承认了,眼前的人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可是他如何会认错呢?这个人是他看着长大的,二十多年的时光一起度过。他的一生都和这个人交织在一起,几乎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眼前这个人相关。
“简之,你何必如此惊恐,难道见到我就这么可怕吗?”锦衣青年没有用他尊贵无双的自称,正如他没有穿代表身份的皇袍一样。他出现在陆珩修的面前,只是以明珏的身份。
“皇上是天子,不该以身涉险,也不带护卫就来杭州。”陆珩修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跪在地上一副文臣死谏的样子。
明珏大为扫兴,“难道外面的天枢算不得护卫吗?你如何出口就断定我没有带护卫?”
“我···”陆珩修一时间被明珏咄咄逼人的语气问的哑口无言。
明珏将陆珩修从地上拉了起来,又推着他做到了自己的对面。船舱狭小是以桌子也是十分的窄,二人对立而坐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明珏拎起桌子上的紫砂壶往细腻的白瓷杯子里倒了一杯茶,“这龙井是杭州的特产,想必你如今是常喝的。”陆珩修看着在茶水中起伏不定的茶叶,蓦然想起了自己这一生的宦海沉浮,其实也就像这茶叶一般吧!
“皇上怎么想起微服私访来了?还记得顺路来看看草民。”陆珩修端起刚刚明珏为他斟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说道。其实刚刚天枢已经明白的告诉他,明珏是专门来看他的了,但是他还是故意曲解了去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专程来看你的又如何?”明珏微微前倾,几乎是在陆珩修耳边说的。
“皇上莫要玩笑了,草民何德何能劳动皇上大驾。”
“简之,你莫要再这样说了。我这次来江南是不会再回去了,若是你不肯收留我,我便要流落街头了。”明珏做了十几年的皇帝,竟然还能如此的装可怜,倒也是真的难为他了。
不过陆珩修还是从他玩笑般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什么叫做你不会再回去了,你是皇上,难道还能在杭州待上一辈子吗?”
“哦?我皇上就不能在杭州待上一辈子,那如果我不再是皇上了呢?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起在杭州待上一辈子?”明珏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过陆珩修还是没有想明白什么叫做如果他不是皇帝。
明珏见他一脸懵懂,终于决定把事情都告诉他。“我从前得到的东西就很少,所以总是会牢牢抓住每一件自己能够握紧的东西。权势是那么地迷人,我以为得到了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就可以得到一切,后来却发现渐渐迷失了自己的本心。我原本想要得到权势,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你,可是后来却是我伤你最深。”
陆珩修闻言也陷入了沉思,自从离开了云波诡谲的朝堂斗争之后,他也时常会回想起自己与明珏纠缠的一生。他们两个之间若说是深爱,未免太过单薄,若是说自己恨他,如今也都谈不上了。只是这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无论爱恨,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过几日你就会听到大行皇帝宾天的消息了,我怕你若是先得到消息会以为我真的死了,所以连日赶路过来了。”明珏说着,陆珩修才看出他神色间确实是十分的疲惫。
“所以说你是用假死来骗过世人?”纵然是陆珩修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沉稳庄重的人也不禁大惊。
“是啊!我为了来和你厮守,不惜如此费尽心机地谋划,难道你还忍心恨我吗?”明珏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其实他知道陆珩修早就不恨他了,不然也不会见到他就先来关心他的安危,责问他擅自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