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
姜书不曾见过这样的林暗,锐气、高傲、目空一切。
“咚!”宁静的大殿上,杯盏落地的响声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无数的视线挤压得姜书喘不过气来,被烫红的手下意识缩到身后。
“相国公子可是对本侯心有不满?”看来,林暗并不想轻易放过他。
姜书叹了声气,“不敢。草民向来笨手笨脚,让诸位见笑了。”
此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小公子的手可有大碍?”
第4章 邰央殿(二)
太子年岁双六,长了林暗三岁。他为人温厚,心胸宽广,在朝中很受爱戴,林暗一向与他关系亲近。
太子亲自为姜书解围,林暗势必不会继续为难姜书。
姜书心生感激,“草民无碍。”
太子点点头,看向神情晦暗不明的林暗。
“微臣林暗叩见太子殿下。”饶是林暗目中无人,该行的礼还需行。
“定安侯快快请起!”太子起身虚抬着他的手臂。
林暗垂着眼帘,不起。
“定安侯莫多礼,本宫万万承受不起。”
“殿下自谦了,倘若殿下承受不起,此地还有谁人承受得起?”
他犀利的眼神看向众人,被他眼神扫过的世家公子顿时吓得脸色雪白。他们都是在洛阳城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和在狼烟之地长大的林暗可不一样。
林暗果真狂妄自大,邰央殿上的几位皇子脸都青了。
姜书心头五味杂陈,不知道林暗要搞什么幺蛾子。
使尽浑身解数将林暗送上座位后,太子为安抚众人准备了几位舞姬。众人虽年纪不大,在洛阳鱼龙混杂却什么都见过,对男女风花雪月之事也了解不少,这会儿都盯着舞姬曼妙的身姿侃侃而谈,浑然忘却方才的惊吓。
林暗坐在对面,只需姜书轻轻抬眸就能看见。
大殿内众人玩得开了,哪管谁是谁,各自聚成一堆,还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少年围在林暗身边。姜书顿了片刻,端起茶杯,慢慢走了过去。
林暗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围在中间,当姜书走近,他轻佻的眼神将姜书从头至尾打量一番,随后不屑一顾地移开了视线。
姜书向来脸皮薄,被他看得萌生退意,心想来日方长不能急于一时,便撤回了腿准备回到座位上,谁知他刚挪了一步,林暗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相国公子,方才在宫外可受了凉?听说相国大人近日感染了风寒,不知情况如何?”
众人眼神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姜书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知林暗是何用意,只好上前俯身道:“多谢侯爷挂念,家祖身体安康,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他祖父感染了风寒他不知道?!
林暗似乎不大待见姜书,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不必了。”
姜书怔愣地站在原地,心中仿佛扎进了一根刺,挑动着血肉,疼得他晕头转向。
“相国公子?”太子唤了他一声,想来又是为他解围。
“听说你这几年身子不行,如今可好些?”
“多谢殿下挂念,草民已经好了许多。”姜书弯下腰来,谎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他身体哪里都没出问题,那几年父亲离开洛阳,他很受打击,日日闭门不出,祖父别无他法就谎称他身有顽疾。
朝中除了平阳帝之外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草民以茶代酒……”
“太子殿下忧国忧民,微臣实在佩服!微臣今日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林暗忽然打断了姜书的话。
“……”太子嘴角有些抽搐,怜悯地看了眼被打断的姜书。总觉得,这位初来乍到的定安侯在挤兑相国家小公子?
姜书的内心与太子不谋而合。
第5章 风雪夜
姜书偏过头,看向尾巴都快翘上天的林暗,臭小鬼。
姜书面不改色地朝太子扬了扬茶杯,太子了然,心中却有些犹豫。虽说姜书鲜少露面,相国又似乎很重视他,定远侯今日拂了他的面子,日后恐怕和相国大人不好相与。
话说回来,父皇怕定安侯心有郁结,让同龄人为他接风洗尘,眼下看来,根本是子虚乌有。
思绪翻涌间,他起身,分别向两人点头回礼。三人这才一同饮了下去。
三人落座,姜书皱着眉头回忆自己究竟何时开罪了林暗。想来想去,也只有林暗初入邰央殿时,自己失手打翻了茶杯,便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