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香里,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叫门声,却是赵北和季方来了。
季方是季酒的弟弟,不用当班的时候,也住在这里,昨儿轮到他回营述职,便没有回来。
几个人互相见了,简单招呼了两句。因着昨日顾子耘的仗义,再加上这几个人都是脾气直爽的人,三两句说话的功夫,言语中已不见外。
一桌六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吃饭,季酒烧的红烧肉是一绝,所以虽然昨天已经吃过了,顾子耘还是没忍住多夹了两块,顾子清吃饭原是有些挑食的,不过风餐露宿,干粮就水的两个多月下来,他这点娇气的小毛病也被治得差不多了,不过小孩儿肠胃弱,顾子耘只许他吃了两块,倒是药膳汤盯着他喝完了一小碗。
顾子耘炖的羊肉药膳汤格外地受欢迎,味道是一方面,更加吸引人的是它的功效,在座的除了顾家兄弟都是草根出身,药膳这东西名字听过就够难能可贵的了,更稀奇地是有生之年还能吃上。
顾子耘笑着摇摇头,解释道:“药膳并不是非得要名贵药材搭配山珍海味才能称之为药膳的,很多寻常食材其实都有药用,再加些相辅相成的药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例如乳鸽汤,加上山药、茯苓、莲子、红枣四味熬煮炖汤,不仅味道更加鲜美,而且有收敛疮口,健脾开胃的作用。”
赵北听了,道:“子耘这样好的手艺,依我看,也不必开医馆了,莫若开个药膳铺子,肯定更引人光顾!”
季酒就着话头道:“不管是开医馆也好,药膳铺子也好,总要有个屋檐能放张桌子,咱们该帮子耘合计个好的地方才是。”
顾子耘道:“开馆算是做生意,难免人头混杂,所以我想着是住地和铺子分开,眼下我还是想先请几位大哥帮我留心一下有什么合适的民房要租或是要卖的。”
季酒插口道:“这个倒是不急,横竖我们家里不是还有一间房嘛,你安心住着就是。”
赵北却脑中念头一闪,道:“若是这么说,还真有一处地方。”赵北咽下一口酥烂的羊肉,接着道:“就在离这儿不远的登鹊巷。”
登鹊巷离这儿确实不远,午饭后,几个人商量着散步过去看看。姚成勇家住在羊尾巷,不过住在这儿的人,尤其是男人,都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巷子口种了一棵大杨树,所以这里又叫杨树巷。
登鹊巷就在杨树巷隔两条路的地方,几个大人带着个小孩儿走了也就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此时正值午后,巷子里挺安静的。赵北走在前头带路,他记着许承山跟他说的是登鹊巷最后一间院子,结果走到巷子底,看到当门对户的两座院子,他也愣住了,他一拍脑袋,道:“光想着中午来吃饭,忘了问是这巷子底下哪一家了。”
顾子耘看了看这两座院子,一样是青砖的墙,黑漆的门,比起这条巷子里其他人家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围墙看上去要略微高一点儿,门上的漆看着也比较新,像是每年都刷过似的。
他抬了抬头,看见右边的那座院子里伸出了一截枝桠,伶仃的几片小枯叶,最上端的枝杈上还挂着两个鲜红的果子,顾子耘眯了眼凝神看去,是两个枣子。这座院子里种了一棵枣树,顾子耘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暗暗希望赵北说的能是这座院子。
顾子清拉一拉顾子耘的衣角,他还小,听不太懂大人说话,只知道大概以后自己和哥哥是要住在这儿的,顾子耘低头看看他,感觉到他神情里的茫然与安静,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别的。
姚成勇与赵北是一贯交情深厚的,笑着骂了他一句:“糊涂蛋!”
虽然白跑一趟,不过季酒还挺高兴的,他不希望顾子耘太早从自己家里搬走,自己的身体倚赖他的调养是一点,不过更重要的是,他看着顾子耘带着个比当年的季方还要小的弟弟,就有些像看到了多年前只身一人带着季方来到燕幽城的自己,举目无亲朋可靠,只得两人相依为命,而顾子耘也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小一岁。这么想着,他就总想帮衬着一点。
一行几人正打算回去,便在这时,“吱呀”一声,左边院子的大门缓缓打开了,许承山正从门里走出来,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一贯冷峻的脸上倒没有什么讶异的表情。
赵北迎了上去,道:“许千户,”他指了指顾子耘道:“这是上次路上给小刘媳妇儿接生的顾大夫,他在城中落脚,正好也想租个房子,我便带他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