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和他外表长得那么像,但我看他们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小师弟完美地学到了师父的高冷,浑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近”几个字,也不知道他天天黏着师父做什么。季凌乍一看有些疏离,实际却好相处多了。
这么一比较,季凌讨人喜欢多了。
“你在看什么?”
我大抵是走神得太厉害,小师弟不再讲课,抬头看我。
“哎呀,走神被你发现了。抱歉抱歉。”
我忽然发现自己扯谎的技术一日千里,随口就能编个借口。
小师弟眼神微动,却也懒得与我深究,继续讲下去。
【12】
这夜我离奇地梦到了小师弟。
梦到他小时候脏兮兮得像个泥娃娃,被师父带上来。
梦到我没有牵他伸出的手。
梦到他初来山上,不接近任何人,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除了师父,他只黏着师父。
梦到师父第一次带他下山历练,那时候小师弟甚至没到正式入门的年纪。
梦到……
梦到我有一天突然发现,他身形成长,长成了清隽冷淡的少年人,仍旧十几年如一日的跟在师父身边,眼里仍然只有师父。
然后梦便醒了。
奇怪,好端端地,为何我会梦见他?
我起来喝水,忽然发现房中有异动,一下被蛛丝缠缚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捏诀就要触动法阵,喝道:“谁——”
嘴一下被人捂住,我又惊又慌,下意识狠狠咬下去。
“嘶——小祖宗,轻点!”
我眨眨眼,这声音有点耳熟。
——是季凌。
子夜时分房中黑暗,我却好像看见他的眼睛闪着光芒。
“你怎么夜里上来?白天登门拜访苍冥山不好吗?”
我问他。
季凌却不答,只伸手探我脉象,问我:“伤好全了吗?”
我道:“差不多了。只是师父还不准我下山。”
季凌薅我头发:“你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那么不得了的人物,还伤成那样。只怕你师父短期内都不敢让你再出去了。”
我又想起来一个问题:“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把我从玄青衣手里救下来的?”
季凌道:“实属运气好,那天他有个仇家同我在一起,从传讯符里听出了傀儡丝的动静,便随我同去打退了他。”
我目瞪口呆,心想这与我编的理由不是一样吗?
我不相信:“你没骗我吧?”
季凌却说:“有什么好骗的,玄青衣我打不过。”
我语塞,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夸他有自知之明。
他捏了捏我的胳膊腿,发现我没有喊痛,方才松了口气道:“看来确实是好的差不多了,那我就放心了。”
扑通——
我听到了我心跳的声音。
幸好夜里一片昏暗,不然我想他肯定能看出我脸红了。
【13】
我有了可以挂念在心上的人。
大师兄挂念二师姐,二师姐挂念大师兄,小师弟挂念师父。
而我可以挂念季凌。
我终于感受到那种曾令我艳羡的羁绊,它令我有了牵挂,令我终日神思不守,令我思念一人魂牵梦绕,却仍然甘之如饴。
不见他的日子,思之如狂。
见到他的时候,光阴恨短。
季凌又有事要忙了。我这次直接塞给他一把传讯符,打的借口是:万一我又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瞧着我似笑非笑,那表情好像在说苍冥山上能有何等危险,又好像在说,为什么你遇到危险要向我求救。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妥帖收好了那堆传讯符。
完了,我快要掩饰不住自己的眼神了。
季凌与我传讯,说他现在在青州一带。而我知道清珩岭就在青州,是他与小师弟的老家。
他向我提及当年季家也是赫赫有名的修仙世家,可惜季家人清高倨傲,遭人嫉恨,最后被其余世家讨伐,而残余的季家人被魔族寻仇,至此流离失所。
如今清珩岭也被魔物占据、杳无人烟了。
我料定他要去清珩岭,此行必然危机四伏。可我又实在没法下山,更怕即便找上去也是成为他的拖累,只能每天一张传讯符,盼他平安。
季凌从不承认他要去清珩岭,每日只说青州风貌如何。我权当他在写青州风物志。但没过几天,传讯符上消息越来越短,到了第十日,我守到第二□□露熹微,也没能等到当天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