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胥看着树叶远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晁嶂推了门,走到院里,看看牧胥和君白露坐一起,叹了口气道:“阿简死了。”顿了顿,道:“我该走了。”
☆、7孑然
阿简的灵魂破碎,挤在凡人的身体里置于浊世,灵魂不完整难以保持自我,更加容易受到凡间浊气的影响。所以现在的阿简即使做出些难以言表的事,也都能理解。
牧胥为阿简准备的东西,阿简直接顺拐走了,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是要给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君白露还是很讨厌阿简。讨厌他让牧胥等了这么久。
晁嶂是牧胥的好友,虽同君白露相处的不久,但晁嶂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早已俘获了他的芳心,突然间说要走了,他心里怪舍不得的。
牧胥正为阿简的死感到惊讶,神情恍惚没听清晁嶂的下一句:“你刚说……你要怎么?”
晁嶂道:“我要去渡劫了。”
牧胥呆了一会儿,道:“居然这么快……为什么这么突然?”
晁嶂苦笑一声,直勾勾的看着牧胥道:“这么多年来,也就你,修为不增反退的,你当我也同你一样日日沉浸在往事中?我可没那么闲。”
君白露好奇的问:“渡劫是什么意思,你渡完了还会回来吗?”
晁嶂答:“渡劫么,每个神仙都要渡的,相当于你们的考试,只要安分修炼,一般都是能渡的。你们的考试,考过了就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考不过就再找出路。渡劫度过了就寿与天齐,度不过就成一樽牌位呗。”
君白露叼了片叶子,十分大爷的翘着腿道:“那行啊,等你度过了小爷也成天子臣了,到时候小爷有钱有势,出行都用八抬大轿的,请你们游山玩水到处浪!”
晁嶂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你等下辈子吧,兴许哪天踩了狗屎运,又能撞见一尊大神。”
君白露奇道:“为什么要等下辈子?凭我解元的资格还不够当大官的么?”
晁嶂拉过牧胥,不想理会这蜜汁自信的凡人。
晁嶂正经说话时,通常都是十分严肃,脸上的表情也不多,颇有神君的威严风范。只见晁嶂端正跪坐在牧胥面前,道:“这一次渡劫,可能有点悬。有些话,如果我现在不说,可能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了。”
牧胥连忙也端正坐好。
晁嶂笑了笑,安慰他道:“你别紧张,听着就好,只是我说完了,你可别太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牧胥迟疑着点点头。
晁嶂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端庄的向牧胥拜礼:“首先,对不住。因为我爱慕你的心意,使我嫉妒阿简,生成了恶咒,降在你身上,对不起,带累了阿简,对不起。”
君白露看见牧胥的呼吸突然一紧,左腿已经微微抬起,是要起身的动作,左手按着左腿,依旧端坐着。
晁嶂也看见了牧胥动作,已是意料之中。继续说:“彼时,我堕入心魔,自己无法控制,突然看见你染了恶咒,心里害怕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试过各种方法,依旧压不下去。”
“你在昏倒前,心心念念的还是阿简,这让我很愤怒,于是我让一个使君去给阿简报信,想哄他逃到我设定好的地方,打算在那儿以畏罪潜逃之名将他治罪。”
“可是那小子,他拒绝逃跑,选择了呆在府里为你找恶咒的解法。那时我就知道,我比不过阿简,除了年纪修为这些比他强之外,其余的,全都比不过。后来他被众神君带过来时,我告诉他,你最讨厌不敬不孝的弟子,厌恶到会亲自下杀手的的那种,当然,他后来感受到了。”
“我本想着,断了那小子的念头后,就去向神君们请罪,散去修为也好,下凡轮回也好,总要把恶咒给消掉的。可是那小子后来跪在我面前,说他的父母有弟弟妹妹照顾,他很放心,唯一挂念的只有你,还请我照顾好你的余生,不要告诉你他的心思。他说他愿意在受尽轮回之后被凡间尘埃吞噬魂魄,从此消散于天地间,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同我竞争。我的心魔也能根除。我问过他,为什么愿意以身赴死,他说自他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就害怕你会厌弃他,他说,徒弟可以有很多,但挚友只有这几个,他不想你孤单。”
“他希望那样,能化了我的心魔。”
“后来呢?”牧胥的声音颤抖着,连腿都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
“后来,我答应他了,并在判书里下了能破他魂魄仙力的咒。再后来,恶咒就消了。”晁嶂再直起身子,低头再拜:“我等不到亲自同他认错的时候了,请你代为转达我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