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嶂几不可察不明所以的笑了笑,道:“他托付我你的余生,可我如今快灰飞烟灭了,想来也不算背了他的托付。”
晁嶂抬起头,看着牧胥,黑色的瞳孔里燃着些许光亮,道:“他还剩最后一世,你不要再燃烧修为窥探天命了,我来代你。你省些法力,留着傍身,未来,可能我也会不在了,你一个人,别被人家欺负了去。”
牧胥偏过头,不去看他,顺着脸颊滑下两行清泪。天上的弯月被浓云遮去了身影,君白露看着不太真切,昏暗的夜色下,没有鸟鸣,没有蝉叫,一切都静的可怕,君白露只是一个局外人。
牧胥的声音淡淡的,哭音并不明显:“都快渡劫的人了,怎么还来凡间瞎逛……你也留着法力,小心渡劫吧。”
晁嶂摇摇头,笑道:“谢谢你,正因如此所以想再多看看你,为你再做些事。”
君白露有些愣,一点一点走过去,看着晁嶂,有些呆滞的问道:“你这是……”
话未问完,原本跪坐在牧胥面前的人突然的变成了一缕轻烟。风吹过来,飘走了。
君白露呆在原地。
你这是不回来了吗?
他突然害怕起来。
君白露同手同脚的爬过去,握着牧胥的手腕晃他,大声问:“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要去死了?是不是要去死了!”
牧胥没有说话,转过来看着君白露。
君白露握着牧胥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大声的命令牧胥:“你把他叫回来,叫回来……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就要走了,说好的不老不死呢……我再也不要信什么神仙了。”
牧胥看着君白露的眼睛,脸上还流着泪。
君白露突然明白牧胥要做什么,恐惧的抱着他的手,不争气的也哭了,低声下气道:“对不起,我不该大声吼你的,你别走好不好,你别走。你看,我一个凡人,你们神仙眨眨眼的功夫我就过完了一生,陪我一会儿,不浪费你什么时间的……你就当行善积德了好不好……”
牧胥站起来,慢慢的从君白露怀里抽出手臂,抹掉眼泪,声音柔柔的:“对不起啊白露,我也要走了,我得去世间各地找回阿简的灵魂将他们拼好,不然就来不及了。这是阿简的最后一世了,他不能再被尘世染上灰尘了。”
君白露疯了似的跳起来,用力的抱住他,叫着:“你是不是也要去死?晁嶂同我说,你要把阿简的灵魂拼好,就要把自己的东西给他,你那样是不是会死?我不许你走!”
牧胥刚把手挣开,此时整个身体都被抱住了,动弹不得,他只能连哄带骗道:“我不会死,我会好好的活着,你明年是不是要去京城赶考了?你还记得你说的要考个状元给我看的么?你回去温习文章,好不好?”
君白露此时害怕的不行,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抱人的劲道更是大的不可思议,牧胥没办法,施了个小法术把人定在原地,一点一点的从他的怀抱挣脱出来:“你要乖乖的,好吗?我要去找阿简的魂了,如果不及时找到,他会消失的,我得用我的灵魂和全副修为神格给他修补灵魂,这些是很重要,不得不去做的事。”
君白露趴在地上,身体都不听他使唤,他睁大眼睛,看着牧胥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身体恢复了知觉,干涸的眼睛终于控制不住疯狂掉出眼泪来,他坐在地上,对着牧胥消失的地方哭嚎:“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能力影响你们的决定,你们都是混蛋,既然最终都要走的,为什么我要遇见你们。”
君白露瘫在树干上,放声大哭。
夜里静极了,连叶子掉落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空气中漫了一层雾气,遮住了淡淡的月光,云一层层叠上去,盖住了皎洁月色,留一片黑暗给人间。
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没被神仙们正经的当回事,也没有干涉他们的资格和能力。
君白露第二天醒来时,躺在自家床上,额头上盖着湿毛巾,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
他下了床,披上衣服,揉着肿胀的眼睛,看着进了房间的父母:“爹娘,你们怎么……”
“你还说呢,”母亲抹着眼泪,心疼着儿子,“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同我们讲?一大早路过村尾才看到你就睡在外边,还发着高烧,你爹怕你醒来责怪他将事情传出去,不叫人帮忙,自己一个人背着你回家,累的他一把腰都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