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老早就闹着除夕夜要带我去一家叫“小后厨”的店,据说这家店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而且必须提前预定,我想来想去这顿花费只怕不菲,而且除夕夜小七若是不出席宫宴恐怕他这辈子都别再想回京了,于是一直没有答应。小七实在拗不过才漏了点口风,原来那家店是他出资开的,连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且必须提前预定这主意都是他出的。他还啰啰嗦嗦一堆,说什么这家店十分隐蔽,只有富足的达官贵人才知道,只要进去就绝对不会被外人打扰……我很中意绝不会被人打扰这一点,便假装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之所以要假装不情不愿是因为作为一个没有封地收入有限的王爷,这么奢靡的事情定要让小辈孝敬。
“留着呢,倒是你,只怕得看着我大快朵颐喽。”
小七轻蔑地嘿一声,兴奋地搓了搓手掌:“我可盼这一天盼得望穿秋水,要不是静怡看得紧,我……”他察觉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生硬地掐断话头,催着我们赶紧。
静怡是小七的王妃,如果连静怡都知道这家店并且不愿意让小七去,我心中猜测十之□□这个老板娘是位绝色。
连拐七八条巷子,小七在一家看上去与普通宅邸并无任何不同的宅院前停下:“就是这儿。”
小七介绍说出来迎接的美女就是老板娘,我顿时开始为静怡担忧。静怡留给我的印象是小巧可人、温柔娴静,像一副江南水乡画。小七曾经颇为得意地给我炫耀过一副他亲自为王妃作的画像:春日池塘边,静怡着淡绿鹅黄相间的纱裙蹲在池边看蜻蜓戏水。小七是个静不下心的性子,所以画技并不高超,却能从那幅画中看出他费了大力气,尤其是重点描绘了蜻蜓点水的刹那,涟漪微微漾起,与静怡脸上恬淡慵懒的微笑相映成辉,连小七这种混世魔王都能懂得的温柔,足以证明其本人怀揣着比外人能够理解的温柔更加温柔的性格。而这位老板娘容貌昳丽,娇艳中带点天真,笑颜如花却暗藏冷厉,就像是一朵犹带露珠的白牡丹,冷艳娇媚。
老板娘笑吟吟地向我们行礼,接着将我们引进里厢,里面有一个完全由屏风隔出的空间,屏风大概是由纱或宣纸之类透光的材料制成,透出朦朦胧胧的灯光,以及一个人的剪影。我满怀疑问地看向小七。
小七悻悻然地冲我谄笑:“意外,这绝对是个意外。我从宫里遛出来时恰好碰见大理寺监察袁大人,他刚刚从陶尚书家中出来。他就问我,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在宫中参加宫宴之类的,我心想不能节外生枝就拉着他来同流合污了。”
又见袁大人,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是一双鹰眼,从高空中俯瞰大地寻找着兔子的蛛丝马迹。再怎么说也是除夕佳节——不管如何自我安慰,我心中还是懊丧不已。
小七固执地要让我做主席,我毫不留情地拒绝,做东之人坐尊位是唯一不能变更的原则。待坐定后,老板娘请辞——她要下厨去了。席间有三个丫鬟照应,还有两个姑娘弹琴,琴艺只能算作中流,当做宴饮的背景音乐还是不错的。
老板娘一走,我就盯着小七。
“王叔,你盯着我作什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怪不得静怡将你看得紧!是不是在这儿金屋藏娇了?”我质问他。
小七足足瞪着我有一刻钟,才摇摇头醍醐灌顶似地说道:“怪不得三哥常常抱怨王叔你在情之一事上一窍不通。”
我在心中鄙视他,不屑与他争论。皇上其人,会跟小七抱怨这种事?再说了,好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活了快三十年,在□□上起码十窍已经通了九窍。
“这如何说?”令我想不到的是,袁今竟然一脸兴奋,想要加入到这种市井民妇在人后讨论的话题。
“你知道我王叔为何至今还未娶妻吗?”
“我听说是因为王爷有——好龙阳。”袁今瞥我一眼,看上去满脸歉意。
喂喂,人家市井间都还知道背后议人长短,这当面讨论是要我这个当事人敬佩一声“英雄坦荡荡”吗?
“才不是。想当年,我王叔看中高太尉家的小女儿,便去求亲,高家也同意了。结果就在成亲的前一天,新娘子却忽然暴毙,王叔的第一桩婚事就这样化为泡影。好好一桩红事结果变白事,太后就把王叔成亲的担子揽了过去,说的第二桩刚定完亲新娘子就跟人私奔,第三桩还没说成那位小姐就已经跟人珠胎暗结……·偏生太后娘娘越挫越勇,王叔被刺激得够呛,有一天便跟皇上说自己有断袖之癖,不能跟女子成亲,求皇上劝说太后娘娘就此罢手。为了把戏做的逼真些,他还开始出入风月场所,芹香楼就是从那时开始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