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维默默看着他们。努尼奥一家显然不是十分虔诚的信徒,莱尔德的发言和气质都充满十分明显的骗子特征,塞西竟然看不出来。她应该有四十多岁了,怎么还和杰里·凯茨一样好骗。
过了好一会儿,塞西才想起问列维是什么人。列维没怎么想好这一点,就说自己和莱尔德是童年朋友,小时候也见过安吉拉,还被她帮助过什么的。
塞西苦笑了一下,也不知是感慨母亲竟如此被人敬爱,还是即使心有怀疑也懒得深究。
塞西招呼两人坐在被收拾干净的病床上,自己坐上了床头柜。她犹豫了一会儿,问:“两位,要不然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吧……这样装下去也怪累的。你们知道我母亲身上发生的事,对吧?”
莱尔德说:“我不确定自己知道多少……”
塞西说:“她对我讲过你小时候的事。几年前才说的,就是她的腿受伤之后……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她工作中遇到的小插曲,普通的顽劣小孩什么的……”
列维插话道:“是不是她知道自己可能要出事了,所以抓紧时间坦白这些?”
塞西不舒服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和气地回答了他:“也许吧。她那时就说过很想见莱尔德,想有个沟通的机会,但……”
列维笑道:“所以,是她自己选择了红栎疗养院?她认为莱尔德可能还疯着,还被关在这,所以想到这里来找他?”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塞西一边磕磕巴巴地解释,一边求助般望向莱尔德本人。
莱尔德也很无奈。据他了解,列维一直是个“刻薄、冷酷、不尊重人、容易迷路、缺乏同情心、没有团队精神、倒车入位不熟练、吃汉堡先吃肉再吃别的太恶心……”的人,但通常来说,列维在与别人沟通时没什么问题,要挖苦也只挖苦他一个人……天晓得列维今天是怎么了。
莱尔德叹口气:“特拉多女士……呃,我能就叫你塞西吗?我猜,一开始你不相信你母亲,就像当年别人也不相信我一样。”
塞西点点头:“是的。现在想起来,她摔伤的那次就很蹊跷了,而当时我并不相信她。”
“我听说她是在家里摔伤的,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因为我们只能这样判断,”塞西说,“实际上,那天她比这狼狈得多。她浑身是擦伤,腿上的伤最重……你们没看到当时的情形,她的腿都扭曲变形了,从楼梯上滚下来也摔不成那样。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蜷缩在地上,用长裙兜着一些东西,紧紧地抱着它们……就是那些,你们看那个大点的盒子里。”
大铁盒就放在列维手边。他打开盒子,和莱尔德一起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石头,枯草叶子,还有一枚脏兮兮的项坠。
塞西解释说:“当时我问她这是什么,她说,这是证据。”
“证据?”莱尔德正在观察其中一块石头,列维则看着项坠发呆。
“她说她走进了一扇门,一扇平时并不存在的门,”塞西说,“她从前就总说看到它们,但她从没靠近过,而且也不想靠近……这次,她进去了,而且从里面拿出来了点东西。”
莱尔德问:“她走进去了?那扇‘门’开在哪里?”
塞西说:“我不确定。她总是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她说起过的‘门’有很多,橱柜里,卧室墙上,公寓走廊上……她都觉得有‘门’。我们看不到,让她指出来位置,她又说它们不是一直都在。老实说,因为当初的我不相信她,所以我没有刻意记住她每次指的位置。”
列维抬起头:“那些‘门’全都在她住的公寓里?”
“也不是。”塞西指向病房的悬挂电视下方,“安吉拉还说那里也出现过‘门’。不止她家,也不止那栋公寓,她说外面有更多……医院里也有,街上也有。她在医院里迷过路,找到她的时候,她说是因为看到了很多‘不该存在的门和路’,她想避开‘有危险’的那些,最后走来走去,就分不清哪条路才是‘真正的’了。还有,她见过的也不只是‘门’,你们可以看看她的记事本……她记下了很多,还画出了一些,有些更像窗户、井、山洞什么的,还有些东西我也认不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