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回来了,就该回国子监,好好读你的书,考出功名,做这些才方便。也好告慰你家先人。”周旷又说。
“老师说的是,学生也打算早些回国学。”沈瑜真情实意地应道。
离京已久,他也怀念起在国学无忧无虑,专心治学的日子。
沈瑜收拾好东西,便重返太学。先是去明伦堂拜见祭酒、司业与各位讲官。他是正常奔丧,还多守孝两年,这些人都不曾难为他,还大大称道他一番。陈衷考校几句后,仍令他去原先的班就读。
只是孙维已经结束铨选,进入门下省做录事,离开了国子监。这一节周旷也在书信中提到,沈瑜遗憾之余,也为师兄高兴。
但沈瑜还是见到了一些熟面孔:郭逸已经考上举人,但无缘春闱,明年是大比之年,他也要积极备考。还有,他们的新助教,有不少,就是当初的同窗。
郭逸与沈瑜亦是许久不见,郭逸乍一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迈进廊房,眼圈登时就红了。助教讲官一走,便抱着他不肯丢。
沈瑜忍着笑道:“悠之也反应过度了,我逢年过节也没少往你家递东西,怎么就抱着不丢了。你都是要娶妻的人了,还这么做小儿女情态,不合适吧?”
郭逸狠狠推开他,咬牙切齿地骂:“亏我还惦记着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骂归骂,他的手还紧紧抓着沈瑜的胳膊不肯松。
其余同窗,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大笑起来。
唯有一个坐在窗边,虎背熊腰的男子冷冷一哼,不屑地撇开视线。
“别理他。”郭逸抓着沈瑜拉近了些,低语道,“过年宫宴,他得罪了太子殿下,被大长公主训斥了。”
沈瑜心知肚明地点点头。原来,那人是李廷。
李廷在少年时代无忧无虑,在国子监横行霸道,可随着年纪增长,他也有自己的烦恼:他书读得马马虎虎,一直没能考取功名,长公主发狠,不准他离开书院。
他心中烦闷,进宫时就发了几句牢骚。他还当是昔日,心里并不把同龄的太子当回事。
偏偏如今建宁帝病重,宫里一应事务都由太子主持,太子当时就斥责他言行不端,若非是长公主亲生骨肉,只怕会直接赶出去。得罪了太子,他在家中自然没有好果子吃了。
沈瑜下学后在附近的酒楼摆了一桌宴,与昔日同窗叙过旧,便踏踏实实跟着讲官与老师读了一年书,准备八月的秋闱。
这些国子监的讲官也都是往届的一甲进士,或是仰慕周旷的美名,或是爱沈瑜的纯孝,也欣赏他的才华,都尽心尽力地教导他。偶有一两个借他外戚身份刁难、看不起他的,沈瑜也并不放在心上。
八月乡试同样考三场,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每场考三天。郭逸免去这一遭,又要担心沈瑜受罪,叨叨嘱咐个不停。
沈瑜却是眼看着叔叔考过来的,并不像其他同窗那么紧张。
沈瑜虽是在庄上守孝,还花了许多时间研究农事,但也没落下做文章。他更是趁着免去每日的课业,有了时间,将周旷借来的书翻来覆去读完。
肚子里有这些经史子集打底,做文章时典故,文辞也变得婉约含蓄,不再像昔日那样古朴直白。
连周旷看了他近日的文章,都点头道:“显宗兄也喜欢这样细腻婉转的文字,依我看这科,你若是能踏踏实实做完文章,断乎不会落第了。”
周旷还是怕把他捧得太高,婉转了些,又强调了踏踏实实四个字。他也知道这个学生着实不善诗文,便叹道:“最后一场,你若不考就不考吧,若作出的诗文匠气太重,反而引主考不喜。”
沈瑜深深一礼,接着回家备考。
须知,乡试不像童试或是春闱,还分个一二三等,不管第一名,还是最后一名,都是能去应春闱的举人,都一样值钱。
沈瑜谨遵老师的叮嘱,三场考下来,文章做得又好又快,诗词书画一字未答。出了考场,把做好的文章默写交给老师后,他便安心回国学复习,等放榜。
事实也证明,周旷的判断并未失误。乡试放榜,沈瑜又拿了个解元。
国子监也一下子热闹起来,郭逸深感与有荣焉,拉着沈瑜又去喝酒,又要给他庆祝操办。“叫那些看不起的教官好好认清楚,是不是随便哪个宗室外戚,都能考出解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