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怨恨起千里迢迢找来敲竹杠的生母,让养父赔了一大笔钱。
更让他难过的是,他害怕被生母带走,因为他太喜欢爸爸了。
一意孤行地填报滨城大学,就是不想离开这座城市,这个家。
因为这个家,是他和爸爸唯一的连接,如果回不了这个家,那以后更见不到爸爸了。
江小川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喜欢爸爸,想每天跟他待在一起,白天夜里,眼里都是这个男人才甘心。
这难以启齿的羞耻感情,令江小川的眼泪更加汹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是他永生也无法企及的爱恋,在萌芽时就被盖上了厚厚的冰霜,生怕被人发现,小心遮掩着,却不忍心掐断。
夜色深沉,江小川在哽咽中睡去。
梦里看见一道金光,直直地向他扑来。
这是他经常做的梦,熟悉极了,总是在梦中试图触及那温暖的光线,可每次伸出手去,便是梦醒,只能望着天花板,怅然若失许久。
这一次,江小川睁开双眼,却看见昏暗老屋的地板上,一颗圆圆的小东西正向他滚来,在床边滴溜溜地打着转停住。
他揉了揉眼睛,才看的仔细,竟是个黑黢黢的佛珠子。
应是殷远山方才落下的。
江小川起身将那佛珠子捡起来,想要收好了下次还给殷远山,却忽然觉得指尖一疼,好似被那珠子咬了一口,渗出几滴血。
手一松,佛珠子又掉在地上,诡异地旋转,好似有着自己的意识。
江小川看着那东西,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那是一颗曾被地府阴气浸染侵蚀过的法器,里面养的东西,正蠢蠢欲动地爬出来。
(完结)
番外~《除夕夜》
1.
滨城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然而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阿九拖着残破的左臂投了胎,老江不知道去了哪里,杳无音信。
苏老六回半山公寓找过几次,总觉得江垂云会回来,可最后一次,等到的是搬家公司。
江垂云把房子卖了,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拿。
他们三个曾经坐在一起的白毛地毯,沙发靠枕,围坐在一起的长条饭桌,家具柜子,像垃圾一样被新主人丢了出去。
苏老六看着那些东西,如鲠在喉,忽然又想起那枚他找了很久的戒指,是不是掉在哪个柜子里,一起丢了出去,还是被新主人捡了,当作玻璃钻扔掉了。
后来苏老六只能去江垂云的老房子附近转悠。
没过多久,那片老房子就被拆掉了。
苏老六觉得他们三个的回忆,都没有了。
只有那排海滩边的小别墅,依然矗立着。
苏老六有时会在那滨海小路上站一站,恍惚间,仿佛能看见阿九正站在窗前,而江垂云骑着自行车,穿着白色衬衫,经过楼下时,驻足半刻。
“六爷,过年跟我回老家吧!”
黑坨子早已喝的黑里透红,醉眼朦胧,嘴里叼着块炸羊肉,大嚼大咽着,手里哆哆嗦嗦给苏老六倒酒。
苏老六酒量惊人的差,刚才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醒来发现手边还有酒,闷头一杯,又软的趴在桌上,直想钻到桌子底下躺一会儿。
小饭馆里人声鼎沸,临近年关,人们都按捺不住辛苦了一年的委屈,定是好酒好菜慰籍自己。
“不成,我,嗝。。。”
苏老六靠在蒙着水珠的玻璃窗上,打了个膻味十足的饱嗝儿,耷拉着脑袋,看着手里的两根筷子,痴痴呆呆地说道:“你回老家,带嗝。。。个男人,回去,不好看。。。”
“六爷,别,别这样,虽然,你不好看,但是。。。”,黑坨子话没说完,就被飞来的筷子打红了人中。
“小爷我,我好看着呢!我说!你。。。你不好看!”苏老六恼火至极,却又晕的直不起脖子。
黑坨子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并且羞辱他。
“我,我当然不好看,我奶说,这叫丑亲。。。”黑坨子捂着上唇,脑子已经在周公手里。
“又是老子结账。。。”,苏老六支着桌子艰难地爬起来,翻出几张红票子扔在前台,等找钱的时候,被门外窜进来的冷风一吹,到清醒了些,脸蛋红扑扑的,回头看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黑坨子,想起那日在长白山,这三大五粗的汉子被黄鼠狼精一袖子烟迷晕,倒头睡在菜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