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鬼_作者:春风沉醉(3)

2019-03-12 春风沉醉

  夏日晚风阴凉,正是一天中惬意的时候。

  忽然间,少年有些激动,双手抓紧了窗棂,满脸欣喜,气息也微微急促起来,。

  只见窗外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慢慢往我们这里驶了过来。

  我瞥了少年一眼,便将烟蒂比着那男人丢去,红色火星掉在路边低矮的灌木丛中,四散消弭。

  衬衣男果然刹住车,抬头看向我们。

  我一向没脸没皮,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笑嘻嘻地看着这男人,可我身边的少年倒怯生生地闪到一边,好像做了坏事的人是他,只敢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往外看,那如剪秋水般的双眼中却满是藏不住的窃喜。

  衬衣男也没多停留,他这种又帅又文雅的人,自然是不愿与我这种素质低下的无赖打交道,转眼就骑上车往对面去了,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少年此时已趴在窗边,脸上说不清的神色,只有眼神暗淡。

  我用胳膊肘碰碰这少年,笑嘻嘻地问:“你天天在这里站着,就是在等这个帅哥吧。”

  其实我心中知道答案,只是说出来揶揄人,肚子里已打好了腹稿,等着要笑他花痴。

  谁知这少年垂了眼帘,细密的睫毛长长的,有些湿润,遮住好看的眼眸,阴影下似有波澜微动。

  他羞怯地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绯红,转眼又消散成满面怅然,无边凄凉。

  好似我那丢出去的烟蒂,燃到了尽头,即将消散于无边的黑暗中。

  少年轻轻说:“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从这里经过,有时会抬头看我一眼,今天倒是因为你,居然停下来了。”

  听了这话,我倒成了功臣,更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踮踮脚,寻了窗边的沙发去坐。

  少年也好似站的累了,见过了想见的人,便慢慢回到床上,瘦削的身子一股脑钻进被子里,将我晾在一边。

  我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处境,却又不知该怎么称呼这少年,只得结结巴巴地说:“少爷,你是喜欢这个男人吧。”

  床上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才有一丝气弱蚊蝇的声音传来:“喜欢又如何呢,我是个男的,又病成这副鬼样子。”

  我搓了搓下巴,心中暗暗冷笑:“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个鬼样子,怎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做了鬼,每日在这里趴窗口吓人。”

  3.

  我今年二十出头,勉强念完了义务制教育,便干我的老本行去了。

  祖上世代都是降妖除魔的,到我这一辈也不例外,其实不是我们乐意,都是是因为我们这种人骨血里带着阴,脏东西爱往身上缠,若是不练一身好功夫,就好像一块红烧肉掉在路边,是条野狗都想囫囵吞了,危险的很。

  我平日里挑剔又低调,只接贵价的活儿,闲下来好躲在家中过我的小日子,偶尔出门一次,都觉得世界变化快,我老得跟不上。

  这个少爷鬼就很值钱,金主开的价钱够我吃喝玩乐大半年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士,我虽然喜欢大奶萝莉和大奶御姐,现在也只能耐着性子和这个病娇基佬周旋。

  “少爷”,我清清嗓子,随手翻了翻沙发边的书本,伤春悲秋的光看书名都闹心,我只得坐直了身子,对床上的少爷说:“喜欢一个人,就得让他知道不是,你看你这身子骨,咳咳,哪天要是一不留神,不,我的意思是,要是哪天病重了,站都站不起来,我是说。。。”

  我绕了半天,都绕不过要咒他死的意思,也怪我平时读书少,净看些打打杀杀的小电影,说话特别冲,不知道怎么婉转迂回,以前遇见不愿投胎的,一巴掌送上路,也不用这么多废话。

  可今天这个有意思,我倒想留着。

  我正想着如何好好组织语言,委婉地送他上路,床上那少爷倒动了动,慢慢自己坐起身来,靠着床头,双手握着被角,眼眶也红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对我轻声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这病,怕是拖不了几个月了,死之前,每天看看他,也是好的。”

  说完他低了头,一声不吭,湿软的黑发一缕缕散落。

  我挠挠头,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想安慰他几句,却满脑子都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这少爷秧子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憋了半天,我终于说了句人话。

  “少爷,我觉得那个男的,应该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