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慢,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也不看他身上的痕迹,只是缓缓地诉说着,“前辈,我从未逼过您,您愿意留在这里,多留一天我都是欢喜的。你要走,要回南疆,回去多久都没关系,只是……”
“只是,记得常常回来。”
他说着,都要忘记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近乎委屈求全地求他不要离开,他的厌倦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柳眠迟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处理完繁重的政事之后能看到房中有那么一个人安睡着,就算他时常刁难自己,也从未觉得厌烦,只是包容着他的骄纵。
甚至,他都觉得戚怀香没什么是错的。他很完美,完美到让柳眠迟感谢上天的恩赐,让他能够遇见他。
戚怀香听着他语无伦次的措辞,手上一紧,低头,看到是柳眠迟在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心依旧很热,声音却带着颤,“等下,我这就出去,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你别走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戚怀香低头看着他握紧自己的手,青年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是健康的小麦色,但手背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那道手背上的疤是柳眠迟为了替他挡一个魔修的暗算,硬生生抬手迎上的。柳眠迟的手心有些粗糙,像是粗粝的砂纸,是常年磨砺又久经辗转的缘故。
戚怀香眼眸有些失神,恍了一瞬,却是掰开他的手,“你别傻了。”
“……”
“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只是你的自欺欺人而已。”他慢慢说着,近乎残忍地剖析事实,“我不想留在这里,一分一秒都不想。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厌倦,你明白吗?”
柳眠迟被他掰开手指,好像心也被掰成一瓣一瓣地了,血肉模糊。
他轻声问,“包括我吗?”他说他厌倦这里的一切。
“是。”戚怀香回答。
柳眠迟看着他,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戚怀香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你了。”
“这里陈腐的生活让我受够了,受够了,你知道吗?我跟着你过这种每日担惊受怕,还要当清道夫的生活已经过够了。”他说,“是,你是做得很好,你从不纳妾,也没有其他的念头。但是,我有。”
“我不想一辈子只待在一个人的身边,也不喜欢被禁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这些一点都没有新鲜感,无聊透顶。”
“新鲜感?”
柳眠迟蓦然出声,指着青延,“这就是你的新鲜感?他不是人……他是妖。”
青年的喉结滚动着,几乎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痛苦。
戚怀香找谁他都尚可接受,只唯独青延不可以。他自幼生在名门大家,体统规矩已经深深入骨。
人妖殊途,怎能乱lun。
更何况,那是一条蛇,戚怀香就算不喜欢他,又怎么可以和一条蛇……
柳眠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他,“我就那么不堪,以至于你去找一条蛇么?”
青延一直静静地隐在旁边,像是雕塑一般,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眼睫动了动,却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戚怀香拉着青延的手,抬头,对上那双蛇眸中的诧异和迷惘,将他的手顺着自己衣摆往上伸,喉中轻泄出一声低吟,用这来回复他,“不是你不堪,是我。”
“我不喜欢循规蹈矩,也不会守你们的伦理纲常,我愿意和人还是和蛇在一起,都与你无关。知道了吗?”
“……”
柳眠迟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喉头翻涌,陡然闭上了眼睛。
那样淫luan的景象他再入不得眼。
青年转身,推开门拂袖而去,在临走的一刹,停下,只抛下四个字,“自甘下贱。”
那道沉重的木门被关上,戚怀香伸手,紧紧抓住满眼怒火要追上去的青延,摇了摇头,面上之前的轻松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延几乎是立刻就从他身上把手拿了下来,手下细腻冰凉的皮肤让他无措,而戚怀香也是立刻从榻上站下来,赤着脚,弯着腰在床前的痰盂里吐着,神色痛苦,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青延伸手,想在他背上拍了拍,却被戚怀香抵触地伸手挡开,“不要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