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慢慢放下手,看他吐得双眉紧蹙,身体都弯成痛苦的形状,但脸上却依旧红润。
戚怀香伸手,用手背抹了下唇,终于等到腹中上涌的呕吐感不那么强烈了之后,便走进屏风里的浴桶里,将整个身体都埋了进去。
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冰寒入骨,能让人很清醒。
戚怀香一遍遍地搓着自己身上被脂粉掩盖下的痕迹,重重白粉之下,终于露出本来的皮肤,本来白皙的小臂没了遮掩,上面一条黑色纹路从手腕往上一直汇集到肩胛处,将要沿着心口走去。
而面上涂的胭脂被水洗去之后,只留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泛着死人般的淡淡乌青,嘴唇也没一丝血色。
戚怀香低着头,眼眶发红带着水渍,但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他说他自甘下贱,那么多年来,他都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不知过了多久,戚怀香才抬起头,看到默默守在一边的青延,他慢慢呼了一口气,胸口微微地起伏着,声音有些哑,“小青。”
“是。”
“我们,回南疆吧。”
……
戚怀香走得猝不及防,谁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只是婢女们几日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他住的那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但是里面的东西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被带走,还像他刚来时一样。
戚怀香走了,但柳眠迟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也不再提那个人,好像从未有人来过这里。
有关于他所有的事情,在一夜之后烟消云散。
当婢女们来问那些留下来的衣物东西该如何处置的时候,柳眠迟沉默了很久,说,烧了吧。
反正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他留着也没用吗,还不如烧了,烧个干净。
戚怀香只带走了很少的东西,他身边的妖修也跟他一同走了,应该是回南疆了。
柳眠迟听到来报的探子说,见了他们一路向南走了,那探子问他要不要追,他说不用了。
翁老在跟他说着谢家姑娘的事情,他默默地听着,不置一言。
青延是在七日后跟着戚怀香回到南疆的,那时候,正值早春,南疆的野花开得烂漫难收,处处莺飞蝶舞,生机盎然,但戚怀香已经连金丹期的修为都没有了,堪堪还剩下筑基的修为。
青延每日去摘了野花送到他身边,说外面的野姜花又开了,大片大片地香开来,直穿过长长庭廊,熏到人面前。
青延四处去寻医问药,问过巫师,也寻过人间大夫来看,戚怀香每天喝药不知要喝多少碗,但修为还是如东逝的水一般再也回不去。
一个月后,当青延带着好不容易寻到的大夫再回到万蛊教的时候,戚怀香却不见了。
他在青延走的时候说,让他放心,他不会乱跑的,会在这里等着小青。
但他却走了。
没来得及走的教众们说教主把万蛊教散了,让他们自行离去,而他自己,不知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之前的一章是乱码,购买的读者们不要急,我明天跟技术人员说一下把误扣的币返给大家,摸摸。】
第七十五章 你骗我
春意浓浓,总是惹人困倦。
不知不觉中,闻清徵已在魔宗里过了几个月,从刚开始的抵触厌恶到现在的慢慢习惯,连他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太陌生了。向往自由的鹰隼一朝折翼,成了笼中的金丝雀,却开始渐渐沉溺起这种安逸清闲的生活。
爱和温柔,有时候是最可怕的东西,能让人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地跳进另一个人织就的迷网里。
闻清小心翼翼地起身,伸手触到令人安心的温度,他身旁睡着沈昭。
沈昭是昨夜将近五更天的时候才过来的,他最近很忙,每次都是在天边将露了曙光之时才回来入睡。他一直对那次的痛楚心存阴影,就算是不厌恶沈昭的触碰,也不愿意和他做那种事情。
沈昭也尊重他的意愿,他说不愿,那他便不做,只是得寸进尺地守在床边,看他入睡;到后来同处一榻,什么都不做,闻清徵离他离得远远的;再到后来,沈昭趁他熟睡的时候拥他在怀里一起睡,就算是闻清徵醒了也不愿放开,闻清徵推了几次推不动,只好随他。
沈昭今天应是累得很了,即连是在睡梦中眉心也是攒起的,唇紧紧抿着,眼底眉梢藏不住的倦色。
闻清徵轻轻地把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赤着脚下去,殿内铺着的都是柔软温暖的毛毯,并不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