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小地洗漱,换衣,梳发,然后推开门。
刚一推开门,还未彻底明透的天色下,倚在殿外柱上的青年便警觉地转身,下意识道,“宗主,外面那蛇又来了,是不是……”
他还以为是沈昭来了,却不想看到了闻清徵,立刻便把话吞下去了。
闻清徵顿了顿,启唇,问,“什么?”
“无事。”
赫舒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不愿再开口的样子。
闻清徵虽很少出门,但在沈昭身边的时候时常能见到赫舒。不知为何,他感觉赫舒对他总是有些若有若无的敌意和戒备感。不止是赫舒,除了沈昭,这魔宗里所有人待他都客客气气地,却格外疏离。
闻清徵知道自己本是道修之人,他们心存芥蒂是应该的,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和这些昔日的仇敌们做到谈笑风生,面不改色。
闻清徵不问了,只是‘嗯’了一声,转身又进去了。
若是沈昭陪在身边还好,沈昭若不陪在他身边,赫舒是不会让他出去的。
闻清徵如今对这宫殿里各处摆设都熟悉许多了,走着的时候不需人扶也不会撞到什么东西,双眼如能视物,走到床前,坐下,静静地听着青年平稳规律的呼吸声。
沈昭确实是倦了,这些天堆积的公务太多,一时间全都处理干净着实耗了不少心力,浑身都累得要散架,但当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静静坐在榻前的雪发青年时,所有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师尊。”
沈昭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中有多么欣喜,只是感觉嘴角忍不住咧了起来,语气也柔和得像是醉了,藏着无限温情。
闻清徵听到他声音,知道他醒了,只是微微颔首,“嗯。”
沈昭眼中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忙拿起榻角随意堆着的衣裳,一边穿着外衫,视线却不舍得从青年身上离开一点。
“赫舒刚刚来过了。”
闻清徵听到耳边细碎的衣料摩擦声,一直低着眸,他蓦地出声,是和平时一样的语气,淡淡地。
“来做什么?”沈昭问。
“他说,有蛇妖又来作乱。”闻清徵说着,忽然转过头,那双无神的眸子静静地定在他身上,让沈昭感觉他好像是能看到自己一般,那视线格外锐利。
闻清徵问,“是青延吗?戚怀香来找我了?”
沈昭怔了怔,转而笑道,“哪儿会,他估计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怎么,想去找他了吗?”
他说着,观察着闻清徵的神情,压着心中的妒火,听着倒是很是平静,还有几分故作的轻松。
让他宽慰的是,闻清徵并未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只是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了而已。”
“如果师尊真的想去见他,我也不介意的。”
沈昭见他面容淡淡,并无眷恋,眉目舒展了些,也索性做个好人,这般说。但是,他也仅仅是试探性地说说。要真让他把师尊送到戚怀香身前,他才不愿。
闻清徵并未回应,只是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唔……”沈昭低头扣着外衫的带子,想到前些天听到的事情,道,“他和柳眠迟好像是分道扬镳了,回南疆了吧。”
“……”
许久没有回应。
沈昭将外衫穿好,感觉到他沉默得有些出奇,抬头,看到闻清徵神色冰冷,犹如万年不化的积雪。
闻清徵冷冷道,“你骗我。”
沈昭顿了顿,“没有。”
“戚怀香让青延来找过我,是不是?”闻清徵陡然站起身,像是刺猬,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青延来这里了?他来过几次,现在还在外面吗?”
“……我说了,他没来找过你。”
沈昭面上笑容全无,生硬回道,“你别多想。”
“如果没出什么事的话,他不会和柳眠迟分开的。”
闻清徵现在只觉得心慌,他在刚到了这里的时候,也向沈昭问过戚怀香几句,知道他和柳眠迟在一起结为道侣之时,又是惊讶,又觉意料之中。
戚怀香以往来找他时,虽对柳眠迟多有抱怨之词,但闻清徵能看得出来,戚怀香并不讨厌他。
柳眠迟对戚怀香那段时间的追求轰轰烈烈,道修中人无人不知,年轻人模样俊俏品性又好,戚怀香动心是应该的。所以闻清徵只是替他开心,知道他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