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_作者:岳千月(147)

  直到关无绝的背影看不见了,脚步声也完全消失,他也没有收回目光,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时间如流沙般在深夜之逝去。

  空旷的殿内,云长流独一个人长久地漠然坐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玉雕。

  窗边月光如纱,披了他满肩的孤寂。

  ……

  将近破晓的时辰,云长流一身白衣出了养心殿,在冷风走去了刑堂。

  教主仍是独自一个人,连温枫都没带在身边,被烛火卫请进刑堂,见了萧东河第一句便低声问,“他怎样?在哪里?”

  萧东河向教主见礼已毕,一面引着教主往行刑室走,一面回禀道:

  “按您的吩咐,用的针都预先用药堂的‘醉仙乡’浸过回。是属下亲自上的刑,第一根针埋进去人就昏睡了,应该没吃什么苦,教主放心。”

  云长流神色微松,许久才点头道:“……没出意外便好。”

  很快两人便在行刑室门口站定,萧东河遣散了旁人,吱嘎一声打开了乌黑的铁门。

  云长流定了定心,率先走进去。

  行刑室里没什么血腥味,反倒颇为干净,只是光线有些暗。最深处立着个高大的刑架,上面束着一个人影。

  关无绝已经受完了针刑,他上身赤裸,足都被缚带紧紧绑在这刑架上,前胸与后背被打进了十二枚细如发丝的长针,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醉仙乡的效果使他安稳地闭着眼沉睡,无意识地低垂着头,几缕发丝挡在白皙的脸侧。

  云长流心疼地蹙起眉,目光再次无法控制地凝在关无绝身上纵横的鞭痕之上。

  他走近了,伸抚过陈旧的伤疤,又小心地触碰刚被打入封脉镇元针的地方,低声对萧东河道:“下去吧,本座单独陪他片刻。”

  “是。”

  萧东河应声退下,临走时表情复杂地合上了铁门。左使已经看的明白,教主和无绝之间的情谊,到底不是旁人能插得了嘴的。

  大门一关,行刑室里头就更暗了。

  云长流转身将室内的灯火点上,借着光很小心地解开了关无绝足上的缚带,将人从刑架上放下来,抱进怀里吻了一下。

  他搂着昏睡的护法在一旁的地上坐好,将上衣一件件给关无绝穿好了,又将他扶成坐姿。

  最后,云长流在关无绝身后盘膝坐下,静静地闭上了眼。

  ……

  云长流进去行刑室没半刻,近侍温枫就气喘吁吁地找到刑堂来了。

  那架势,一见到萧东河就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摇晃他,“左使!萧东河!教主在你这里么?”

  “在啊,和无绝在里头呢。”萧东河正在行刑室外头等的无聊,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挑眉道,“怎么了温姑姑,你教主从养心殿出来又没告诉你是不是?”

  上回萧东河和温枫大吵一架,温枫还险些动上。不过毕竟是多年的交情,晾上一阵子,再见面时两人都默契地当没发生过什么。

  ——唯一的变化,就是温近侍多了这么个叫人脑仁儿疼的外号。

  不过温枫现在已经没精神生气了,只是喘着气儿连连点头。他满城跑着找教主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每次都找的累死累活又担惊受怕。

  “在你这就好……教主也真是,怎就这么不把逢春生当回事!到了这时候还敢一个人出来!”

  萧东河忍不住笑,开口想宽慰他几句。

  然而就在下一刻,两人身后紧闭的门内,猛然爆发出一阵汹涌到恐怖的气浪!!

  “这……!?”

  萧东河与温枫惊极地对视一眼。

  温枫的脸色刷地白了,“糟了,出事了!”

  萧东河自是不必他提醒。轰然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拍出一掌,合力撞开了行刑室的大门!

  可他们刚冲入里面,就觉得又一阵巨大的推力传来,脚下竟连连后退。

  这时候,行刑室内的景象才暴露在两人眼。

  刹那间,温枫瞳孔骤然紧缩成一点。

  “教、教主——”

  近侍双腿一软,崩溃地跪坐在地,顿时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令他几乎就要晕过去。

  只见幽暗的行刑室深处,高大的刑架之前,云长流背对着门口,盘膝坐着。

  他两掌抵在关无绝背后,身周围绕着磅礴的气劲,吹乱他的乌黑的长发与雪白的衣袍,震荡着空气发出阵阵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