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系小夫郎_作者:陆垚(129)

2019-03-06 陆垚 种田文

  莫世安莫非真的以为把他困在小屋里,就能让他“洗心革面”吗?况且,这哪里能困得住他?

  莫世安最初每天来看他一眼, 后来隔几天来一次, 而最近,他半个月都没有出现了。

  天气渐渐转暖,日子也好过得多,给他送饭的村民根本禁不住他引诱, 没多久就把附近的情况给他抖了个清楚明白,还总是弄些好东西给他吃。

  虽说这些“好东西”钱小雨实在看不上,但并不妨碍他演出一副感动得要命的娇滴滴姿态, 把那村民迷得是晕头转向。

  太无趣了。

  这一切都太无趣了。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这样的人纠缠?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钱府离了他两个多月,不知道还在不在正轨上。家里主子有人伺候着也就罢了,生意上的事,光靠那几个管事, 他还真不太放心。

  宋煦那些人太会做生意, 他生怕回去了以后包子铺都要被挤垮了。万一那宋煦趁机把点心也做起来,那吃食方面的生意很难再力挽狂澜。

  除去这些, 他也有点担心钱三狗作妖。

  以往有些事他帮着处理,外人看不到,也就事不关己了。但钱三狗想不到这些,万一他一时兴起又干了什么兜不住的事,怕是袁老爷也不想再保他了。

  至于袁老爷……

  钱小雨脑袋一晕, 一阵熟悉的窒闷感从胸口窜上来。他捂着嘴咳得眼前发黑,一时间气喘不上来,跪倒在地上。

  跪这个动作他做得无比熟悉,从小到大,他一路跪着长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位的提高,他跪的越来越少了。这成了他幸福的来源,生活的动力。

  到了后来,他只要跪钱三狗夫妇就够了,其他人都成了他股掌上的玩物。

  可现在,明明四维空旷,天地茫茫,他还是跪下了。

  这是跪的谁呢?

  半晌,钱小雨终于咳完,嗓子疼得像被砂石磨过,嘴里一股甜腥的味道。

  他太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他的血。

  手脚还是软的,他勉强撑着地,小口呼吸。地上有零星血迹,渗进泥土里,呈现不祥的暗红,仿佛是对他无声的嘲笑。

  钱小雨咬紧牙关。

  缓了好一会儿,感觉力气恢复了,他又爬起来,向着前方迈步。

  据那个村民说,这里靠近南天镇。向东走十里路,便有些零星村落。若是给些银钱,或许有人家会愿意把他带到春阳县去。

  他身上本没有钱,那村民给了他二十文,他面上千恩万谢,内心却半点不感动,仿佛收了人的钱还是施舍了他。

  凭借着二十文,与他人畜无害的外表,他果真找到了一家人,愿意送他回春阳县。

  那家人人口不丰,一个老头并一双儿女。天色已晚,他们见钱小雨身形狼狈可怜,便要留他休息一晚再走。

  钱小雨也不推辞,笑眯眯的说好。

  这农家破落,钱小雨从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屋顶漏风,时不时还有稻草屑掉在他脸上,他心烦意乱,半夜胸闷又咳了一阵,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钱小雨警惕地睁开眼,却见到那位白日里状似淳朴的老头。

  “嘿嘿,小双儿还没睡……?”

  钱小雨见他形容猥琐,一阵倒胃口,但他伪装惯了,竟下意识地把用在钱三狗身上的手段使了出来,轻声细语道:“是呢……大叔也睡不着吗?”

  说罢,钱小雨突然一阵茫然。

  钱老爷也就罢了,这老头算什么东西?

  竟也要我放下身段这样哄他吗?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做回了一张笑脸:“大叔……我心口闷……”

  钱小雨让那老头吃了点不痛不痒的豆腐,便把人哄得晕晕乎乎地离开了。只是他自己心里茫然又恐惧,恨自己下意识的讨好,恐惧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翌日,天气晴好,几人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吃了些糠粥,老头也信守承诺将他送到了春阳县。

  钱小雨踏进城门的那一刻,心头怦怦直跳。

  时隔两个月,他终于回来了。

  他像一只习惯了呆在笼子里的鸟,只有回到了这样窒闷的地方,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

  他一路小跑,终于回到了钱府。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扇残破的大门。

  钱小雨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