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走越远,却渐渐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如同哭诉,又如同悲鸣,那声音极其刺耳,沙哑又怪异。燕宸不禁顺着那声音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座漆色凋褪的宫殿。
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冷宫……
“里面住的是前皇后司马嫣。”左铎对当年司马家造反之事有所耳闻,也听他姐姐说过司马嫣被废之后打入冷宫之事。他说司马嫣自从被打入冷宫之后就变得神志不清,整天哭喊哀嚎,眼睛哭瞎了,嗓子也哭哑了。
唉,想当年她也是凤冠华衣,天下羡慕的人儿,如今也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燕宸说,“身处天子脚下,谁能保证清清白白呢?”
谁能保证,未动心弦。
我不过,也是被囚禁在这牢笼中的人罢了。既可怜又可恨,还可悲可笑。
感到燕宸意志消沉,左铎就知道自己又多说了话——父亲说过,司马慎造反一事和大哥干系颇深,自己怎么就不长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于是他立刻转移话题,说:“哎呀,咱们怎么走到这么偏的地方了。估摸着白医丞也该过来为你诊脉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燕宸点点头。
可等来墨香轩的不只白徐一个——燕宸看着坐在正堂的梁玄靓,直感觉自己右眼皮跳的厉害,恨不得扭头就走,眼不见心不烦。倒是左铎,上去就给皇上行礼,却在瞥见梁玄靓那刀锋一般的眼神的时候,打了个寒战。
站在一旁的白徐给左铎使了个眼色,那人却是领悟不到。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到:“燕主簿需要静养,最好少与外人来往。”说着他就把左铎拉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今日得巧,来来来,让白某为左小将军诊一诊脉。”
“诶?干嘛拉我走啊?我没病啊……”
看着两人嬉闹离开,燕宸也直想跟上那两人。可事情的结果永远是不如愿的居多,梁玄靓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到是和左鹤年走的亲近。”
燕宸轻吐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回到:“我与鹤年在边疆三年,已是生死之交,自然比旁人来的亲近一些。”
梁玄靓冷哼一声,说:“你是在说朕是旁人了?”
哼,也不知道哪个旁人有本事,能与你一夜温存。
“你好歹是皇帝,这种轻浮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朕有说错吗?”起身走到燕宸身前,梁玄靓直视着他的眼睛,问:“朕哪里比不上你的生死之交?你都不愿与朕走近一些。”
燕宸却听不出这话里的醋味。他稍稍退后,说我从未拿他人与你比较过,你也不要迁怒他人。
“你放心,朕还没糊涂。”他瞥了燕宸一眼,又回到座上,“左鹤年是个将才,朕不会把他怎么样。”
与其担心别人,到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若是把朕惹急了,朕可保不准怎么罚你。
“唉——”长叹一口气,燕宸懒懒说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燕君然你真是要气死朕!”
“陛下若是气火攻心,可以去伽蓝寺请静松大师为您念上几卷清静经。”
梁玄靓揉着眉头,心里发愁——自己本来是想关心一下燕宸,来看看他身体如何,怎的见面还不到两句,两人又吵起来了呢?
真是烦得慌。
白徐回来之时就见梁玄靓与燕宸两人相对无言,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怎么了。不过气氛这么凌冽,都能把人冻出来寒战,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燕主簿,请让白某给您诊脉。”他语气里说得诚恳,眼神却一直往皇上那里瞟。直到梁玄靓微微颔首,他才拉着燕宸坐了下来。
瞥了梁玄靓一眼,燕宸把手放在桌上。白徐三指搭于他的腕间,稍稍用力,闭眼凝听,还时不时摇头晃脑一下。要不是燕宸早知道他是个神医,估计都要把他当神棍看待了。
过了片刻,白徐站了起来。他走到燕宸身后,顺手撩了一下燕宸的鬓发,说燕主簿你最近是不是夜里多梦了,怎的脉象这么虚浮?
燕宸一愣,“……大概是天气越来越闷热,睡得不安稳吧。”
“哎这可不行!我再给你开几味安神的药。”说罢他看向皇上。梁玄靓“嗯”了一声,白徐就退下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