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_作者:童庭(264)

2019-03-05 童庭

  同情他也只是因撞在长公主手上,而驸马他实在不是个恶人。

  柳白月低垂着眼,像是想及了叫人怀念,痛心的交织往事,沉浸在里无法自拔,浑身每一处不是在塑造这个伤心的姿态,眼总是下撇的,手总是紧张的,甚至话也是陡然一转,同样的调子平平地说。

  邹郎君知道这是假的。

  柳白月的悲伤刻了模子后不大不小,严丝合缝。

  “我怎么会忘了陆兄呢?他于我是今生重要的友人。”紧接着他叹了口气,阿雪蜷紧了手,掐着肉。

  “可是我帮不了他,也无颜再见他。”

  “要是你见了他的鬼魂?”

  “邹兄说笑了。”柳白月笑着,隐去方才一股子悲痛,“若我能见到他,想必也是要说声对不住,再说说以前的话罢。”

  邹郎君发笑,阿雪忍不住抬手将滚烫的茶吃了,烫得兜不住,吐在了身上,一边咳嗽一边掉了几滴泪。

  柳白月叫人收拾,到底有些嫌弃,便道:“时候不早,我先走一步。”

  待他一走,邹郎君身子一侧,斜靠着撑着头,看着阿雪的狼狈样:“你可真没用。这点就坐不住了。”

  阿雪疼得说不了话,只拿眼瞪着。

  “想也知道他说得都是客套话,怎么还会想起你的陆旦,他装久了,自然也要在你面前表现一下他重情重义罢了,你倒好沉不住气一口吃了,难受的不还是你这个蠢货?”

  阿雪抚着胸口平气,不说他方才故意提到陆照阳那些话是何用意,就是这会说着风凉话也极为可气。

  “疯子!”阿雪艰难吐出两个字。

  邹郎君面不改色接下:“过奖,不过是看你和陆旦不顺眼,就想膈应膈应。”

  “你就是想害他……”

  “害他?”邹郎君啧啧摇头,“我哪还会害人,不过是添堵还有些本事,再者在每个人心里,尤其是柳白月心里,笃定了陆旦早就死了,我不过说了几句,他难道就怀疑了?”

  阿雪闭上眼,懒得与他讲道理,嘴里又烧,心里难受得紧。

  邹郎君出了气,一时心里爽利,又包了全席位的钱。

  所做所想真应了疯子二字。

  阿雪含下这股气,好歹他们没多久也要走了,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邹郎君,想来他们与邹家的交情也只到这了。

  又过了几天,城里放河灯,还有孔明灯,这夜的水荡啊荡的,月亮也同样如此像是坐在云端往下倾泄了诸多闪光的流质。

  阿雪随着人群走,也想去河边放灯,他买了个最小的河灯,岸边还有人放孔明灯的。

  他走着走着,身后有人突然拽住手,回头一看却是惊喜。

  他忍着雀跃,小声叫了陆照阳。

  陆照阳黑了,脸上横竖两道,微微含胸低头,阿雪眨着眼,看着平平无奇的男人。

  但他确信这是自个的心上人。

  陆照阳摸摸他,说带你去放灯。

  “你怎么出来的?”

  陆照阳看着前面的路,一手护着阿雪,略侧过脸道:“放灯而已,谁不想着出去热闹?”

  “那今夜你就能陪我了?”

  “是啊。”陆照阳捏捏他脸,阿雪恨不得一头扎进怀里。

  他们随着人一块挤到河边,陆照阳环着他怕他被人挤到水里,紧紧靠着,也就这时叫别人看了不会生疑。

  人人都挤着,还有不小心碰到,兜头一巴掌扇了“登徒子”的暴躁娘子,阿雪扑哧一声笑起来,说比金娘子还要厉害。

  陆照阳也笑,他见过金铃儿插腰骂人将人教训得跟龟孙般,连自个也被金铃儿冷嘲热讽过。

  他低头挠挠阿雪,略有些吃味:“她骂谁都不会骂你,凭什么?”

  阿雪摇头晃脑说不知道呀。

  说了一会,他们放灯,阿雪放了个河灯,还有一个孔明灯,放手那刻阿雪闭上眼,心说神明保佑,保陆照阳,还有真娘,让她一个人过得平安,一会才睁开。

  陆照阳问他许了什么,阿雪想告诉他真娘的事,但最后摇头也没说到底许了什么。

  “你不放灯吗?”

  “不用了。走罢。”

  他牵着阿雪的手小心地走出去,回头漫天的灯,飘得远了,水里的还有万万盏,也飘得远了。

  “不知道它们明儿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