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阳看他,刘哥回道:“咋地!还不家去!”
他被三人哄着,阿雪又登堂入室,还是被他亲自抱回去的。
到了家,刘哥又道:“在这歇着啊,我和陈郎君给你叫大夫去,赶紧换身衣服,收拾收拾。”
一面三人出了门,东娘子打定主意要替陆照阳揽下这桩事,少不得要打点上下,好叫那皮猴吃下这门教训。
三人走后,陆照阳低头瞧了会浑身脏兮兮的阿雪,抬手替他梳了梳拽乱的头发,阿雪鼻头一酸,小声抽泣起来,间或呼吸不顺,总有哭声出不来。
陆照阳听了会,才道:“别哭了,先换衣服。”
他这还有阿雪的衣服,可阿雪只顾着掉豆子,浑身发软,便是想解衣带也拉不住,只好抬头望着陆照阳,发热发烫似得丢人,眼泪大片得湿。
陆照阳叹气,本想说他哭得丑,把那些泪擦了,可见这般模样,怎么也下不去手,只好任他掉眼泪,自己替他解了衣带,露出小小的身体,那皮猴踹的果真留了淤青,阿雪看着自个难看的身体,竟要在他面前露出来,当下不肯,陆照阳让他别动,阿雪摇头的时候便有好几滴滚烫的泪落在了陆照阳手指上,再也没往地上落去。
“陆照阳……”
“嗯——”
他拨开衣服,给他换上新的,阿雪的目光被眼泪湿成一缕一缕的缠绵丝,就这么一根陆照阳没有拨开。
“你为什么骗我呀……?”
陆照阳停下手,终于看向他,阿雪执念,被湿过的眼睛显得更亮人,让他别过脸:“是啊,我骗你,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19
“不是的。”阿雪摇头,他动一下浑身就疼,陆照阳再次让他不要乱动。
阿雪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可以看见头顶,宽厚的背部,以及让他战栗不止的肌肤相触产生的一阵心悸。
他想陆照阳是个多么好的人,往常他心念这人坏,但都是生了点小气闷在心里抱怨的,他如果不好,为什么要救自己?
在他被抛弃,流落到这,所有的眼神惊奇于这般落魄的人,他并不是富家子,而是经历了非人的待遇后,连被抛弃都是带着侮辱非人的待遇,只能依靠那些薄纱企图遮掩皮肉的暧昧伤痕,可所有人都见着了,温媚红纱下的躯体是怎么经受了并且被丢至一旁,这时阿雪便是所有人都能观赏,践踏的可怜之物。
惊吓的人可以用鄙夷的眼神,带着孩子的娘子可以捂住孩子的眼惊呼着过去,端正的老者可以朝他吐一口痰,好色之徒更可以拿着流连的眼去尝尝这新鲜事物,好像也能拾点残羹,吃了同样的东西,便过了一次贵人的生活,好到外头说道说道。
他在那躲了一夜,有人走到他面前来,搓着手掌,念念叨叨,他强制地让阿雪抬头,端详这张脸,道:“这脸不是太出色,倒是皮肤白,摸得好,就跟玉一样时时把玩,亮了,见了便知道是做过这事的人了。”
阿雪混混沌沌地想,这人是谁,为什么要看自己,他踏出一步就拒绝了那人,小声的叫起来,他几日没吃没喝,声音都是沙哑的,哭着说不跟你走,他那时哭得比现在还要厉害,也不敢咬人。
没人救他,只略看了几眼便低头做其他事了——快带走了罢,坐那许久,那些地痞流氓都往我这摊子过来,生意也不好。
阿雪抓住一人的腿,那人低头看他,阿雪惊魂未定,只想着捉着一人便捉到了一颗救命稻草。
后来僵持许久,那人道:“我带他回去。”
他便跟着人走了。
阿雪想若不是自己抓着他,麻烦他,陆照阳也不会心软收留了。
日子过了至今,阿雪便想兴许有了些亲密。
他还是追着问你为何骗我。
“你明明不是因为杀人,根本就是那人排挤你,你才走的。”
“是啊,你知道了。”陆照阳敷衍他,衣服换好后,他便退了几步,正好是阿雪伸手够不到的地方。
阿雪哭着:“你也没杀人,什么官兵都是假的,你赶我走为什么呀?”
“陆雪。你可以一个人生活了。”
“你是这么觉得所以才赶我走的吗?”
“大约是罢。”
阿雪盯着他,吐出两字——骗子!
陆照阳笑起来:“是,我是骗子,我想骗你需要什么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