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什么我?”
“我走了,你做什么去?你都是骗我的,也不会走,那你以后怎么办?”
陆照阳深吸一口气,问他:“你同情我?”
阿雪闭口不言。
“我如何干你何事?”
阿雪闭上眼,重重地呼吸一声,突然跑下地,拉着陆照阳的手臂,抬头道:“我在意的,我在意的!”
“你在意什么?”陆照阳低头冷笑,“你在意不过是我还有没有钱还能不能让你留在这,陆雪,你会跟随一个已经什么都没有的人吗?”
“可是我有钱。”
“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陆照阳看着他:“陆雪,做人端靠自己,不论是富有还是贫穷,仰仗或被仰仗都是假的,难道还指望着留下什么?我靠我自己,你也要靠你自己,如今缘分已尽,我尽了自己的职责,你在我这已然是得不到什么,你缠着我也没任何意思不是吗?”
阿雪听他讲冷酷的话,哭得是这么真,这么累,还要使劲揪着衣服扶着,还要去明白过来这些话的意思——陆照阳根本不信他。
可是他不信自己什么呢!他理不出来,只觉得很伤心,心都要割碎了,这人却还要继续拿过分的话刺自己。
他循着朦胧的泪,穿过悲痛的眼,捕捉到陆照阳冷漠地侧过脸。
阿雪呼吸一滞,鼻子里一热就有血留下来,流了两滴渗入地上,他低着头瞪着那两滴血点,虚弱地问:“水缸要满了,你答应我弄个水井的。”
陆照阳叹口气:“忘了罢。我说笑的。”
“所以你这也是骗我的?”
陆照阳说随你,随后觉得手臂一阵颤动,以为是脱力,便说:“你坐回去罢。”
阿雪抬头望他,又是几滴血,陆照阳皱眉吼道:“鼻子流血了不会说?嘴长在你身上锈了是不是!”
他见阿雪木愣愣的,任由鼻血留了一下巴,又怒又急,只好抱着去厨房,拿些清水洗净了。
阿雪坐在桌子上,幽幽地看着他:“骗子。”
“闭嘴!”陆照阳暴着青筋。
谁知阿雪又站起来,仿佛感觉不到疼,打开了陆照阳的手吼道:“你做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干脆让我死掉不就清净了!你骗我开心吗,跟我毁约,还骂我,我怎么做你开心?你总是骂我……我流血了你也骂我,我真的就这么一文不值,既如此你何必当初带我回来!”
“是啊!我是傻了才带你回来!跟在你屁股后头处理你招惹的麻烦事!我为什么要留着你?留着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陆照阳咣啷一声踢翻了盆,他火也被激起来了,只觉得这缠绕的问题及其烦人。
阿雪痛得快要晕过去,生出百般怨恨,都是为着陆照阳的,他扔了所有能扔的东西,砸向了陆照阳,好笑的是这高大男人居然被东西扔得毫无反手之力,一点也不见砍了皮猴的爆煞之气。
阿雪一边哭,一边扔,喘不过气,陆照阳心里虽然有火,但注意到他被血塞住了鼻,到未真朝他动了手。
阿雪握着鸡蛋,终扔不出去,他虽想砸了,但一想至砸了便是钱,叫陆照阳饿,便收了回去,握着鸡蛋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哭一阵会被自己呛到,咳得满面涨红,除此之外又讨厌极了陆照阳,哪怕说不顺溜,也要把控诉的话说出来,这就造成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一会憋住,一会咳嗽,更何况他不会骂人,说的最严重的也不过骗子一词,阿雪急起来越是想说顺了,越是堵了胸口的气,最后只好蹲在地上。
陆照阳也随着一起蹲在他面前,有几次想要给他拍拍背,都被阿雪推开了,明明哭得手也湿漉漉软绵绵,用了大半的力气去控制话头,还要一遍又一遍推开陆照阳。
他倒是记着手里的鸡蛋不能忍,也不能捏太紧,陆照阳便问他:“你这到底给鸡蛋个痛快。”
又被阿雪软绵绵推了一记。
陆照阳火气便消了,他有预感这阵阵撕心的哭声皆是为了他的,好像化作了一双固执的手,环在了心上。
他默默看着阿雪哭涨的小脸,以前哭的时候是胆小懦弱的,叫人看了厌烦,觉得不争气,这次见了不知怎么便是不愿叫他哭了,怕哭坏了眼睛,怕哭了又是病了。
更何况又有一种想要询问到底的期盼,他想问问阿雪为何而哭,叫他平日不大吐露声音的嘴说出哭声下层层剥去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