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骑手被雷欧的攻击激怒了,”斯蒂芬妮口齿不清地模仿着卓尔精灵邪恶浑浊的腔调,嗓间像含了痰液。与此同时,她在城主帷幕后投出攻击检定的骰子,并将点数与吉尔和安德鲁的护甲等级相比较。实际上,她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因为吉尔没有护甲,而安德鲁作为远程的长弓手,只穿了软甲。她替怪物做出了选择。
她决定攻击安德鲁。
“‘卓尔精灵的叛徒!’”她如花腔女高音般咏叹道,“蜥蜴骑手怒吼着,向你刺来致命的一枪。你虽已竭尽所能及时躲避,但长矛擦过你的手臂,对你造成了六点伤害。”她对安德鲁点了点指头,“用铅笔把它记下来,记到你的人物表上。当你的生命值达到零时——”
“我就会死。”安德鲁郑重其事地总结道。
“慢着,你怎么不用远程攻击?”帕西插话。
“他离敌人太近了,”吉尔替安德鲁回答道,“五英尺之内。”
“那么,第二回合,你们打算怎么做?”斯蒂芬妮问道。
吉尔将食指放在嘴唇上。他将人物卡向前移动一格,站到了精灵旁边。
“我决定帮助我的卓尔精灵朋友(注三),”他说,“安德鲁,到你了。”
“你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安德鲁说,“可我没有看见你做了什么。”
“我的确做了点什么。等你进行攻击检定时,扔两枚d20。”吉尔说。
安德鲁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斯蒂芬妮打断了。“矮人在黑暗中忽然唱起歌来,他粗哑的歌声干扰了蜥蜴骑手的注意力,卓尔精灵雷欧,你现在占据攻击上的优势。”她说。
“喔,好样的。”帕西拍了拍吉尔的肩膀。
吉尔说:“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接下来让骰子来决定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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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做了你能做到的一切。
鲜血从你的伤口间源源不断地涌出。你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你四肢渐冷。在将死的绝望中,你高唱起歌颂锻魂者摩拉丁的诗篇。那些古老的字眼沉重而短促,如同一下又一下捶打着毛胚的铁锤。你紧抓住那楔入你锁骨间的长矛,好不让骑手从这对峙中脱离。骑手将怒意全部倾泻于你,自长矛传来的力量穿透你的锁骨,将你钉死于石页岩上。他用你无法理解的语言诅咒着你,声音如女巫般恶毒。你知道在敌人身后,卓尔精灵举起了他的长弓。他缓慢而无声地将弓拉直满弧,直到弓梢被压得颤抖,再也无法承受那份积蓄待发的杀意。
卓尔精灵将弓弦松开。
☆、六
就如何处理孤独这个问题,男生与女生截然不同。
我们很少像女孩那样三两成群,成双结对地出入教学楼。我们喜欢用富有力量感的短句和脏话咒骂不如意之事。有时我们独自上课、吃饭,去健身房。我们对自己说,别担心,这没什么问题,你很酷。但我知道很多人与我一样害怕孤独,害怕独处。于是我会戴上耳机,让音乐填充身旁无人与我交谈的寂静。
如果你在大学的文学系或者历史系待过,就会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每次走进教室时,我看见所有人都在与邻座的伙伴交谈,教授在调整电脑上的课件,没有抬头望我。我总是最后一个进入教室。这是因为我不愿忍受呆坐在那儿,而没人来和你搭话的沉默。我总希望电脑开机的进度条能走慢点,这样我就能假装我专注于电脑屏幕,而不必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显得傻里傻气的。我总给自己找借口。我只在这里待一学期,所以没有必要建立新的人际关系。但我无法否认,当我意识到没人愿意坐在我身旁时,心里的沮丧和无奈。
——安德鲁的日记
十一月九日,二零一八
“……作为残存于英国早期历史中的文明,有关皮克特人(注一)的记录屈指可数。我们能从罗马人的文献记载,和石刻遗迹中拼凑出它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电脑桌面的空白文档上,光标不停闪烁,犹如眨动不停的眼睛,向他传递出某种摩斯密码。在这节课的前五分钟,安德鲁·怀特尚能跟上狄克森教授的思路,但之后他的头脑变得涣散,从此处游弋到彼处,却没法聚焦于某一点上。他想了一会儿昨晚皮划艇队的训练,最近的一场比赛在两个月后,但队长山迪却表现得如同比赛迫在眉睫。安德鲁的杠铃卧推磅数还停留在两个月前的四十五,桑迪要求他在半个月之后把这个数字提升到六十。安德鲁希望学校能资助他们买蛋白粉,这样所有队员最后都能去参加健美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