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挚躺回枕上,想,就装睡着了吧,那小姐估计也就顺势逃避,彼此安然,过这一夜。
室内红烛光影摇摇晃晃,终于听得人进来,回手掩上门。
陶挚尽量呼吸匀称,作睡得安稳的样子,听那人吹熄蜡烛,室内昏暗下来,但还留了一只蜡,那人坐在桌边椅上,就此无声。
陶挚知道那小姐也是迫于无奈来这么一晚,找个顶缸的,以后大约就不见了,稍稍放稳心,却怎么也睡不着,终于悄悄微睁眼看去,见少女面对着自己,手在桌上,举着一枚翡翠就着烛火的光亮在瞧,痴痴出神。
该是她情人给她的信物吧。
等等!那翡翠玉佛怎么与宗韶送给简意的一样?尤其那穗子、那丝绳!
陶挚噌的坐起。少女吓一跳,瞬忽将翡翠握在手中,亮灼眸子盯视陶挚,颇有傲气威风。
陶挚看着那丝绳的福字花样,问:“这翡翠是谁送你的?”
少女凤目扫了陶挚一眼,道:“你再废话,我打残你!”刷的左手甩开腰中金鞭,她大约只是威吓,门已被砰的撞开,荀皎手中长槊向少女迅猛刺去,少女惊忙仰身避过,荀皎人随槊到,抬脚踹向少女小腹,陶挚合身扑上,掩住少女,大叫:“住手!”
那少女有孕,陶挚怕荀皎伤了她,陶挚后背已被荀皎踢中,着实不轻,陶挚栽倒椅上,双手仍强撑住扶手,将少女护在身下。
荀皎忙扶起陶挚,宗韶和廖缃已都冲进屋子了。
宗韶抱住陶挚,陶挚道:“你看她手中翡翠!”
宗韶抬睛一看,忽的就放开陶挚扑向少女,抢夺少女手中翡翠,少女扬鞭欲甩,金鞭已被荀皎握住,荀皎回手一绞,就将少女脖颈扣在臂弯里。
“别伤她!”陶挚叫道,险些摔倒,廖缃忙扶住他。宗韶已掰开少女手指,将翡翠玉佛强抢了来。
宗韶握着玉佛,眼睛红了,问少女:“你哪里得来的?”声音都在抖。
☆、陶公子是有意思的人
廖缃用南梁话再问一遍,少女仍不应声。
荀皎将少女双手反剪身后扣住,喝道:“说!不说拧折你的手腕!”
“不要伤她!”陶挚再次道。
廖缃轻拍陶挚:“你还真当她是你的妻?这翡翠怎么回事?”
“这翡翠是王爷送给简意的,上战场的护身符——”
少女听不懂魏国话,但听到简意二字明显目光一动,廖缃放开陶挚,走到少女面前,用梁国话平稳问:“你认得简意?”
少女目光闪动,但没回答。
廖缃笑道:“我们都认识简意。这位是简意最好的朋友,自小一起长大的莫逆之交。这玉佛就是他送给简意的。”
少女的目光看向宗韶,眸中转上敌意,估计是宗韶抢夺翡翠扭痛了她手指的缘故。
“简意现在哪里?”廖缃问。
少女漠然不答。
“简意是我的表兄,我曾住在他家。他喝茶喜喝淡茶——”陶挚用梁国话说。
少女眼睛亮灼看陶挚。陶挚道:“他喜欢喝酒,最爱百末脂;他喜欢香甜美形食物,不喜油腻咸辣;他喜欢鲜明亮丽衣衫,不喜黑白灰褐色,他喜欢跑马舞剑,不喜琴棋书画,他喜欢别人叫他哥;——”
少女动情地听着,眸中转上柔和。
“他还活着对不对?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们,我们都是他的朋友,非常想念他——”陶挚的眼圈红了。
少女不答。
陶挚对荀皎道:“放开她吧。”走到宗韶身边:“她认得简意,玉佛应该就是简意给她的。简意还活着,因为她的目光没有悲戚之色。”
廖缃看陶挚的目光有点意外兼赞许。
宗韶忽然转头到箱子里打开包裹,取出一抱画绢放在桌上,展开一幅给少女看:“给你玉佛的人是这个人吗?”
画上,简意在灿烂的笑着。少女伸手接过画绢,眸中闪亮,唇边有了笑意。
宗韶手掩住双眼,扭转了头。
少女一幅画一幅画打开看下去,终于笑了,指着一幅画道:“这是小时候的他么?”少女噗嗤笑了,笑容甜美。
“带我们去见他。”宗韶道。
少女被宗韶的满眼泪和难以控制的情绪惊呆了,廖缃用梁语重复了一遍宗韶的话,她说:“你们若是他的朋友,把玉佛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