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仙_作者:一壶花雕(101)

2019-02-26 一壶花雕

  蛇王碧琅自不必说,这是熟人,中间那个小光头也眼熟,那是害自己浪费了一颗“蛇牙”的小道士,最右边那个……鳞苍捂住心口,感到心脏正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动,擂鼓一般。

  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分明无一处相像,但鳞苍偏就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这目光灼灼,恨不能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的家伙,正是钱三两。

  赤珊长老终于姗姗来迟,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我的王啊——您可不该这时候来,贝壳簪还没往下发——咦?避水咒?乖乖,还真是个人。”

  “好啊,上苍终究垂怜我鲛族,居然还在这大喜的日子送了个祭品下来,好的很,左右听令,快将他绑了做海菜扣肉!”

  鳞苍神色微变。

  鲛族仇恨人族这事并不是秘密,千百年来,鲛族因食人而遭天罚除仙籍,被困在这南海之中,不见天日,而人族掳掠鲛族,抽骨剐肉,抢鲛绡制鲛油,无所不用其极却能平安无事,上苍偏袒,两族旧怨,这一桩桩一件件累在一起,让每一个鲛妖提起人族时都不见什么好脸色。

  试想,任谁能容忍“食物”反爬到自己头上来?于鲛族而言,人族原本只是他们用来果腹的。鲛族的想法很直接,就好比鸡爱吃虫,人爱吃鸡,而他们爱吃人,这在逻辑上并没有什么不对。

  所以,钱三两此刻的处境,就仿佛一只被拔了毛的鸡落在锅里,他有心盯住鳞苍不放,殊不知周遭众妖也正热血沸腾的盯着他,在心中琢磨着究竟是红烧入味还是清蒸可口。

  被拔了牙的病狼拿会咬人的兔子无可奈何,但如果一只会咬人的兔子不当心掉进狼窝,那么即使这些狼因病有所顾忌,杀不得它,却也能将这兔子生生剐下层皮来。

  钱三两便是那只会咬人的兔子,神通傍身,人间自可随他逍遥,可一旦浸了水,到了南海鲛族的地盘,有许多事都由不得他了。

  鳞苍心下焦急,这会赤珊长老只当钱三两是个普通人,便已恨不得将他生吃了,若再得知他就是自己的命劫……

  “全都给本王退下!”

  鳞苍忽然高声斥了一句,他舔了舔唇,心中存着千言万语想说,奈何此时不大方便,半点急迫也不能袒露:“长老,他曾救过本王一命,是本王的恩人,与那些狡诈之辈并不同,本王也曾答应许他个愿望,你且将他带到偏殿去,本座过会亲自接待他,当务之急,莫要耽搁万妖宴。”

  鳞苍这几句话说的很急,甚至边说边到了钱三两身旁,状似无意地拍了拍他的手。

  说了再见便杀你,真到再见时,却是一门心思的想护你。

  鳞苍道:“长老,簪子可发了?”

  “这就发这就发。”王上终于回心转意愿意挑媳妇,莫大的欣慰冲淡了方才那股子愤怒,再加上鳞苍的恩人一说,赤珊长老对钱三两的态度立刻就软和下来,差人将他请到一旁落座,转身兴冲冲地摸出二十来支贝壳簪,扬声喊道:“来来来,大伙儿来领簪子了!”

  鳞苍悄悄地松了口气,眼尾余光不自觉地往钱三两身上瞟,却见这家伙仍是目不转睛的瞪着他,仿佛对方才即将遭遇的危险一无所知。

  场合不对,时候不对,于是什么都不对。

  什么久别重逢的欢欣雀跃,或是斥他不听劝的恼怒无奈,通通不能说。

  鳞苍哪里知道,钱三两这一路赶来,听的最多的便是鲛王要办万妖宴选王后,如今更亲眼看到这么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妖怪在鳞苍面前晃来晃去,心中的醋坛子早就翻了。

  好么,他在那头梦里梦外的念着这条小鱼,想着放他清净些时日,没准就想开了,知道怎么才是好的了,结果这小鱼倒很仗义,好吃好睡不说,居然还要大张旗鼓的选媳妇了。

  莫非鲛族都这般没心没肺,莫非当日鳞苍离去时,脸上的犹豫不决竟全是假的?

  鳞苍总不会是七窍通了六窍,唯独对自己的心意,一窍不通罢?

  钱三两想了又想,将两人往日相处的点滴小事尽数回忆了,心中认定鳞苍对他是有些情谊的,目光越发灼灼。

  鳞苍被钱三两瞪得发毛,忍不住恶狠狠剜他一眼,这一剜不要紧,却见钱三两翻手自一位蛇妖姑娘头上抽下贝壳簪,转瞬别在自个发间。

  被抢了贝壳簪的蛇妖姑娘惊呼一声,捂着小嘴转过身来,想是因着惊讶,心思无法维持在幻形术上,容貌乍变,由一名娇憨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个风情妩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