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仿佛还在沉思中,被他吓了一跳,满眼惊诧看了花臣许久,仿佛才回过神来:“回公子,今日宫中宴饮。”
“缘何宴饮?”
“将军出征。”
前朝来信,铁勒卷土重来,骚扰大晋边境数月,轩辕赫派人交议数次,无功而返,终于动了杀心,李澜笙领命出征,三日后整顿出发。
“以前我做我的轻薄妓,倒不知这天下这样不太平。”
花臣得了音信,一副怅然若失模样。虽然这些时日以来,与那人再无联系,可听得他又将上战场去,终也心忧。
“天子脚下,臣民百姓皆是如此。”那声音艰涩,听着刺耳非常,可花臣却从这句话中追寻出些柔和来。
他回头静静看了侍卫半晌,轻轻地:“你安慰我?”
侍卫登时抿唇,不再答话。
好不容易才撬开这人半分唇舌,花臣怎甘心就此罢休。
“你就是安慰我。”他走到侍卫面前,侍卫却偏头不看,他便再走去正对着他,一副精明如狐狸模样,觉得天下第一好欺负的就是此人了。“为何躲我?你喜欢我?是也不是?”
侍卫面不改色:“公子请自持。”
“我本为妓子,你又非不知。你看,李澜笙以我为玩物,随意送人,我还在乎床上多几个男人吗?”
花臣说这话时,状似随意,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侍卫双眼。这些时日轩辕赫来他这儿的时日虽然不多,不过每次来时,侍卫便必然不在。花臣留了心,在轩辕赫面前,亦决然不侍卫之事。
果然,侍卫眼中稍纵即逝的一抹怒意,还是被花臣看在眼里,他顿时失了笑意,冷声质问道:“你是李澜笙派来的人吧?”
这时侍卫才终于抬头与他正视,双眸冷冽如刀光,明明身居下位目光却带着审判,叫花臣莫名心慌了一下,才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回声:“是。”
花臣面色平静如水,心中却若有所失,怔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便回了屋。只在他身后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到他进去,敏锐如鹰,却温柔不减。
竹林私会
人间四月,芳菲落尽,枝上绿叶却慢慢繁茂起来。
明日李澜笙出发,今日应会进宫奏报,花臣安静躺在床上,内心却摇曳不定。
见他吗?他既狠心送你入宫,分明对你无情。不见他吗?可他却冒险派人进宫教你习武。
花臣是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他为人极端,若是与他最先交恶,之后便是对他千般好,他也不高看你一眼。若是最先交好,哪怕之后捅他一刀,时间久了,他便慢慢忘却了,就只惦记着你的好。
更何况是李澜笙这么个交好,又交了心的人呢。
于是他一时冲动,便叫阿兰去送信。
阿兰憋着一肚子气,却还是听话乖乖去找,等了两个时辰才见李澜笙从金銮殿出来,她小跑上去,一把便揪住了。李澜笙惯性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两步,差点带阿兰摔个趔趄。
“哎哟,你停下啊。”她本就不悦,又是对李澜笙讨厌到极点,语气也十分不善。
“……”李澜笙回头,看了小姑娘一会儿,不确定道:“阿兰?”
“公子找你,你最好跟我走一趟。”阿兰说完转身就走,连给李澜笙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李澜笙提步跟上,茫然地走着,也未关心阿兰带他走的是什么路线,只那句话后,他便满脑子都是那人的身影了。
二人的步伐在一片竹林中终于站定,李澜笙抬头,就看见那人白衣胜雪,温和娴静地站在那里等他过去。就这一眼,李澜笙仿佛回到以前在倾城阁的每个夜晚,他推门而入时,花臣便是这样,或坐在床上,或站立窗边,看着他走进,他再拥此人入怀,仿佛化归天地。
李澜笙走了过去,看着分明时常相见,却又过分相思之人。
“何事?”他语气淡漠疏离,神情却涣散,透过花臣,看着别处,丝毫不敢多看花臣一眼。
“侍卫,是将军派来的?”花臣并未在意李澜笙的刻意疏离,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李澜笙对他亦是有情的,这种感觉细弱,却异常坚定。
“是。”
“为何?”
“本是我欠你的。”李澜笙说这话时镇定自若,未叫花臣瞧出半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