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心话不多说直奔主题,试了下窥息术,察觉到整个赵府都弥漫着一股阴息,以这小妾的卧房最重。他四处走了一圈,发现府中有一口井已经被厚重的石板盖住,石板上还贴了几十张不知从哪里请来的黄纸符咒,画的是什么他都认不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一路跟随的家童,家童正悻悻地摸着鼻子,眼神一会儿扫到半空一会儿又扫回地上。洛凡心差点笑出声来,心道这黄纸符咒定是家童从大街上随意找个神棍画的,根本没有镇邪的作用。
一进门他就曾留意到,这府中上上下下除了赵员外和小妾,其他人等全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受到鬼魂惊扰过的迹象,看来这赵夫人不仅没有侵害过其他人,可能平日里对家仆丫鬟都还不错。
然而鬼魂毕竟是鬼魂,六道轮回自有约束,这世间能让他不顾轮回法理去追寻的也就那么一个,除此之外的都只能同等视之。
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下,在小妾的房间设了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又让那赵员外和小妾在天黑之前住了进去,一人贴了一张金羽符在额头上,处理妥帖之后自己便安然跑去客房等着了。
入夜后,洛凡心正端坐榻上凝神运功,忽然就听到赵员外和他小妾那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响起,倒比鬼怪还瘆人。他施施然念了个咒语,进入到那房内时正房夫人的鬼魂已经被金羽符收住了,孤零零一颗金光球飘荡在半空,光球中央有个小小的白影在挣扎。
指尖微动,一抹蓝光蓦然亮起,绕着白影转动了一会儿,白影竟渐渐安静下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赵员外激动得快哭了,扑上来千恩万谢的,又赶紧命人端了谢礼上来。赵员外一边叫家仆将谢礼包好,一边还不忘拜托洛凡心一定要把这鬼魂给灭了,免得她以后死灰复燃再来找事。
从前在松鹤岭上时洛凡心是根本不用去管钱财之事,他是个只要吃饱穿暖就能心满意足的人,下山之后也一贯叫伏笙负责算账收钱,金山银山还是铜币吊钱对他来说没差别。
可这赵员外的嘴脸却叫他颇感不快,因此这回他也没客气,尽数将这些金珠银锭收入囊中,还叮嘱说:“这鬼魂一时难以消灭,她与你们赵府渊源太深,若要彻底断绝联系,须得在额上贴着这鸡血画的金羽符七日整,若不满七日恐会有大祸临头!”
于是赵员外当机立断,不仅在自己额上贴了,还令府上所有家仆、丫鬟、乳娘,甚至是老夫人养的那只会说话的鹦鹉身上都贴了——势必要将一切邪祟恶灵都挡出去!
洛凡心颇有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受,且不说这些金羽符制作不易,并非想买就能去市上买到的黄底符纸,单说符上的咒印都花了他大半天的时间去画。收钱归收钱,浪费心血毕竟心疼,尤其那个需要贴符七日的说法还是他胡诌的。眼看着自己这些泛着绸缎般光泽的金羽符被贴的到处都是,洛凡心只觉得心在滴血。
赵员外却还不够放心,厚着脸皮说道:“洛公子,洛法师,方才您捉鬼的时候不是用自己的血画的符么,不知道这鸡血画的符,效力……呵呵,您看,赵某多付些钱,您也把这些符……”
洛凡心没想到他还真敢讲出来,拧着眉头不可思议道:“赵员外当洛某是个会移动的血囊呢?府上光那块石板就被您贴了十几张金羽符,只怕画完之后洛某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赵员外自知这要求过分了,悻悻然笑了笑,又忙招呼小妾来拜谢恩人。这小妾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去补了妆,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了先前那副憔悴形容,硬是给自己涂抹得肤白貌美、桃夭李浓。只见她盈盈颔首,朝着洛凡心柔声道谢,一颦一笑都染着暧昧不清的香粉气息。
洛凡心对其视若无睹,倒叫赵员外看得嘴角直抽抽,如同品了一坛子的陈年老酸醋。
接着这夫妾二人又惦念起那金光球里的亡魂来,一再确认是否可靠,是否再也不会逃出来,还请求洛凡心务必不要妇人之仁,须趁早打散怨魂以免节外生枝。总而言之,这正房夫人的鬼魂非灰飞烟灭不能叫他们安心。
洛凡心也懒得同他们多说了,只含沙射影地念了一句:“种善因而结善果,得恶果必有恶因。”说完便径自离去,连夜返回合昏院。
走在路上,速度不快,他将那枚金光球取了出来,一手托起一手施法,只见那道白影悠悠转醒,又开始了无谓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