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灼_作者:朝灯不空(23)

2019-02-20 朝灯不空

  嘉和五年六月,沅州,蓝关。

  塞北苦寒,时虽至夏,关外荼靡却还未谢。这日傍晚,南无靖大胜归来,邀司徒卓同去赏花。

  “愿陪定邦。”司徒卓抱了琴,跟南无靖出了营地,同游荼靡花间。

  依旧是司徒卓抚琴,南无靖舞剑。

  兴极时,南无靖便叹可惜无酒。

  司徒卓稍稍凝眉,旋即对南无靖说,他曾在多年前游历北川之时,于这附近藏下数坛美酒。

  “你现下才几岁,哪里来的多年之前?”

  南无靖调侃着,却也乖觉地依司徒卓所示,在一树洞中寻到他所说的那酒。

  “非凡连碗也备下了,可是早就算得了今日要与我同醉?”

  “定邦莫说笑话,衲是沙门中人,怎好随意破戒?”

  “当真不行吗?”

  “当真不行。”

  “那本帅饮酒,你就干看着?”

  司徒卓不知从何处拎出一壶茶来,“定邦饮酒,我饮茶,如何?”

  见惯了司徒卓这些仙术把戏,南无靖也不以为奇,开坛斟酒便喝。

  “穿肠之物,定邦也当少饮为妙。”司徒卓象征性地劝上一句。

  南无靖果然并未理会这番劝说。

  当初写道“薄酒半闲茶”,不过是为凑个韵脚,如今倒真真儿与他茶酒作伴了。

  佛主曾言:毋多言语,免成谶语。斯言不谬。

  不过这酒实在不薄便是。

  “甘冽细软,可是姜阳的西山绛?”

  “寻常村酿罢了。其时非凡一介布衣,上哪儿去寻那样好的酒?”

  难得你也有猜错的时候。这三清醴酒可非凡品,今日孤心情好,便赏你尝尝。

  南无靖饮下仙酒,不多时便已见醉意。不想司徒卓只是饮茶,却莫名地眩然若醉,只得与南无靖相互扶将着归营。

  长安陌上欠慕唯清的一场大醉,如今倒在你这儿还了。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这还不算完,南无靖借着酒劲,非要写字来赠予司徒卓,司徒卓也只好请帐外甲士给他取来纸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南无靖写完这最后一句,说待墨水晾干便赠予司徒卓,然后便铺开了被褥。

  “定邦……”司徒卓大叹南无靖此举不礼,“天色已晚,衲便先回去了。”

  “等等,”添了一身酒意,南无靖反倒更增英武之气,其言凿凿,不容置喙,“非凡留宿此处便好了。”

  “衲自有衲的营帐,何故要留宿?”

  “非凡不留下,你我如何同袍?”

  司徒卓决意离去,南无靖执意留他。

  也罢,他要同袍,便遂他心愿罢。善哉我佛,成人之美亦是我僧家好生之德。

  司徒卓于南无靖身侧卧下,南无靖拉起衾被拥上,为司徒卓细细盖好。

  一夜安妥。

  翌日清晨,司徒卓早早自南无靖帐中出来,本想趁着无人注意回他自己帐中,不料却遇上了素来与他同样早起的吴奕。

  “军师!”吴奕向司徒卓抱拳行礼。

  司徒卓却是莫名的紧张,“吴先锋。”

  吴奕了然地笑着,“军师莫慌,都是军中弟兄,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我呸!善了个哉的心照不宣!

  司徒卓心中暗骂,面上却是桃李春风,“多谢先锋体谅。”

  哼,孤才不与你这凡夫俗子计较!左右再有数十年,你便要埋骨于野,百年过后,更不过是一抔黄土,如今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不瞒军师,末将的意中人,亦非女眷。”

  “什么?”司徒卓惊得眼都圆了。

  吴奕深深看着司徒卓,眼中却并不是司徒卓。司徒卓知道,他大约是想讲故事了。

  “愿闻其详。”

  “他叫连舟,虞州泾婴人。我们在宏道二十七年相遇,共同游历全国,最后,到了长安。嘉和元年,我们同入科场,他以文举第一官拜下卿,我以武举第一官拜下将军。”

  “那他可知你的心意?”

  “他应当是知道的。此次出征之前,他曾赠我一首诗,还对我说,我不还朝,他不敢老……”

  “那便是两情相悦了。”司徒卓学着吴弈的样儿了然一笑,“敬祝先锋早日抱得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