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一旁拌好的蛋黄,一手顺着同个方向搅动碗中牛奶,以免牛奶再被煮开;一手沿着碗边,缓缓倒入金黄的蛋液。
这道甜点难就难在这里,搅动牛奶时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中途不能停下;为的就是不让蛋黄结块,否则就会变成一坨涩口的“蛋奶疙瘩”,色香味都毁了。
感到手上的阻力渐渐大起来,浓郁又甜腻的香味从碗中飘出,泽瑜看准时机,在碗中刚好凝成糊状时,一把将碗端出笼,随之慢条斯理分倒进备好的几个小碗中。
台下不约而同响起好几下咽口水的声音,月白色的奶糊热气腾腾,慢慢滑进碗壁,有如步入浴池的美人,引人遐想。
泽瑜在每碗奶糊正中放下一颗松子,辅以四片薄荷叶装饰,完成后抬头扫了台下一眼,勾起嘴角,朗声道:
“这是第一道,金籽凤凰露,请各位品尝。”
又是一片哗然,坐在台下的闻香楼老板一挑眉,问道:
“第一道?难道你还有第二道?”
“是的,其实被偷的只是半个方子,不过,我今天打算在这里公开全部,这是我对闻香楼的报答,请各位拭目以待。”
胸有成竹地对老板点了点头,泽瑜不再多话,刚才取蛋黄时,已将蛋清留在另外几只碗中,正好用得上。
事实上,谢泽玉确实只研究出一个方子,泽瑜则不一样,他看过的凡间食谱数不胜数,随便拿出一两个稍稍改进,也足以碾压什么蔡大厨。
除此以外,泽瑜也想替谢泽玉教训教训蔡膳学,若不是这人从中作梗,以谢泽玉的天赋,两年便可出师,却硬是被拖了五年。
因蔡膳学仗着自己是蔡大厨的儿子,屡屡故意毁坏谢泽玉备好的食材不说,这次甚至连偷人方子这种事都做得出,就是要压谢泽玉一头。
可笑的是,像他这种井底之蛙,根本不明白,研究出来方子不过是摸到皮毛,料理食材的手段才是厨艺精华所在。
收回心神,泽瑜舀起几勺糖粉洒进蛋清中,小心搅拌以免起泡,直至糖粉均匀融进蛋清里方停下。
准备完毕后,他回过头查看最先出笼的四碗水牛奶,用手一摸碗边,已凉得差不多,可见奶面上结起一层又薄又皱的奶皮。
他小心翼翼用筷子尖在每碗奶皮上戳出一个小洞,分别从小洞中把牛奶倒进装着蛋清的碗中,如此便得到了四张完整的奶皮,此后,再用勺子搅拌均匀蛋清和牛奶。
这时,泽瑜刚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措,引起台下越来越响亮的议论:
“他是不是有毛病?故弄玄虚?”
“就是,倒来倒去的,能吃吗?”
依旧对争论充耳不闻,泽瑜又将四碗混着蛋清的牛奶、依次沿着碗边缓慢倒入盛有四张奶皮的碗里。
最繁琐的一步已经完成,泽瑜紧皱的眉头禁不住弯起,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将四个装着牛奶的碗放回蒸笼,抿起嘴给火灶加柴。
众人正疑惑为何他不盖上蒸笼,又见他从灶边取下两颗饱满的红枣,对半切开,将四瓣枣一一轻放入碗中,方在装着牛奶的四个碗上覆上白纱布,才合上笼盖。
距离甜点出笼还有半柱香时间,泽瑜活动一下双肩,从灶上拿了一只熟鸡蛋剥开,掰下一块蛋白,伸手喂给一直在打瞌睡的“沙雕”。
“沙沙?不吃吗?”
沙沙是泽瑜给鹅子起的新名字,毕竟世上沙雕千千万,总得有个辨识。
“沙沙”眼睛睁开一条缝,只乜了他一眼,别过头,似乎打定主意不想理他。
“你不吃,那我吃啦,我很饿。”
台下再次炸开锅,众人越发无法理解:
“他是傻子吧?鹅怎么会吃蛋呢?”
“还用问么?正常人会对鹅讲话?”
“为什么不赶他下台?来捣乱的吧?”
然而,尝过刚出炉的凤凰露那几人,此刻心情却是各有不同。
在这场比赛中,担任试吃的分别是:闻香楼的老板和蔡大厨,城中贵族宁府的管家,以及烟花楼的虔婆花姑。
闻香楼的人自不必说,另外两位都是老饕,讲究起来,互相能争个脸红耳赤。
刚刚四人一闻到凤凰露的醇香,脸上惊讶的神色已无法掩饰,光看粘稠白嫩的卖相,就已让人垂涎三尺。
更为惊艳的是入口时,棉得没有半点颗粒感,满嘴蛋奶香,甜而不腻,如丝般柔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