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洛裳在城内走动,总听人提起月氏,说月氏最近总不安稳似乎有再起争端的意思。心里不怿,便横着那些多嘴的,道:“月氏小国,有傅微尘坐镇,哪能起得了风浪?”
那些个说道的,不由叹道:“当年有傅微尘,自然不怕他作乱,可如今,如今……唉,可惜了傅将军一代英才啊……”
洛裳如遭雷击,僵在了打场。褪尽了脸上血色,“当年,当年……你们,竟然说当年……”
旁人瞧见这姑娘脸色难看,不由上来问:“诶,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话还没说完,洛裳已然转头就跑。
他们一定是骗人的!要问上官澜,上官澜他一定知道,上官澜一定不会骗她。失魂落魄跑到望湖楼,落了玉簪散了发髻,俏脸上泪痕依稀,一双凤目再无妩媚清慧,唯有水光泪迹,扬声喊道:“上官澜!上官澜你出来!”
玉凤澈听见这呼喊,一惊一忧,抬眼瞧着上官澜,“洛娘,好像知道了。”
上官澜苦笑,下榻着靴踏出了望湖楼。玉凤澈实在担心,赶紧跟上。见着洛裳那悲戚模样,实在于心难忍。
“裳儿,你……”上官澜话音未落,洛裳已然欺身上来抓紧了他衣襟,“他们说,他们说傅微尘死了。你说,他们是不是骗我,是不是?”
上官澜垂眼看着洛裳死死扣着自个儿衣襟的双手,紧得近乎痉挛。抬眼,洛裳眸中含泪,眼神近乎乞求。他终究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洛裳双手,道:“裳儿,你还是不肯想起来么?”
“你骗我!你和他们一样骗我!”洛裳嘶声,身形猝然退开,腰间银鞭犹如长蛇直取上官澜胸腹。
玉凤澈大惊,赶紧上前抓着上官澜手臂把人往后拉。那一鞭擦着上官澜衣襟打过去,嘶啦一声扯破了他衣裳。再看洛裳,竟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玉凤澈拔剑迎上。洛裳鞭法玄妙诡谲,丈把的鞭子在她手中犹为灵活,缠打抽绕极为巧妙。玉凤澈一手回护上官澜一手运剑如风与洛裳拆解。
也不知上官澜如何动作竟已逼近洛裳身前,一把捉住了她手腕拉紧,低声道:“裳儿,你想起来没有?”
洛裳陡然被制,发狠挣动,“你放手,放手!你骗我,你——”
玉凤澈趁机绕到洛娘身后击昏了她。
上官澜扶着洛裳,眉头紧锁地瞧着她面色雪白,叹道:“裳儿实在太苦了……”
玉凤澈皱眉,伸手来扶住上官澜遥遥欲坠的身形,递目探询:“方才运功,可有不适?”
“无碍。”上官澜摆手,将洛裳轻轻推进玉凤澈怀里,“你扶她进去吧。”
玉凤澈依言将洛裳扶进望湖楼,安置在窗下那软榻上。
上官澜缓步回了内室在榻沿坐下,胸口还一阵一阵地发闷,难受得厉害。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玉凤澈在榻前站着瞧上官澜神色缓和,这才缓缓松开拧紧的眉头,轻声问:“经脉受震动了么?要紧不要紧?”
“放心吧,没有。走,去看看裳儿。”上官澜起身往外间去,抬眼去瞧榻上的人。眼神骤然一柔。
洛裳正抱膝坐在榻上,发髻散乱眸光黯淡无神,再无半分往日潇洒肆意的情态。原来,几与上官澜并肩的女子,也是会为情所苦的……
上官澜缓步上前,俯身低声问:“裳儿,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洛裳呆呆地抬头来看上官澜,忽而伸手抱紧了上官澜的腰身,将脸埋进他衣里,嚎啕大哭。上官澜轻轻拍着洛裳脑袋低声安慰:“会好的,会好的……”
洛裳哭了许久,仿佛将这几年积累下的泪一次全流尽了。
待洛裳哭累了,她抹了抹脸颊,放开上官澜,道:“我先回了。”说着,起身,便往外走。此时天色擦黑。洛裳一身白衣浮在黯淡夜色中分外失魂落魄,看得人揪心。
玉凤澈心里尤其不是滋味儿。他早先知道自个儿师叔同洛裳这份宿怨之时便一直不知该如何在她面前自处。如今见她如此,心里更加不好过。正待拔步去追,却叫人扯住了手腕,“你是你,云岩飞是云岩飞,不必叫自己难堪。”身侧,上官澜的声音平和清淡。
玉凤澈倏然回神,抬眼再看,洛娘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