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拢着手,脸上拿足了架势,道:“除了公子盟里的那尊大佛,还有谁能把咱主子气成这样?喜公公您知道吧?就刚才,喜公公让那上官澜打得,都快没气儿了给抬着送回来的。这事儿咱们主子能忍?”
方嵩二眉头挑得不能再挑,眼看就憋不住要笑了,终于把眉头压了下去,“喜公公好好的去招惹上官澜干什么?”
“啊呀,哪里是喜公公要招惹的,是殿下让喜公公去拦那尊大佛,听说喜公公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让他给打得快废了。”那内侍一路说一路连连摇头,对那喜公公的下场甚为同情。
方嵩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事儿他略有耳闻,不过这回,他们两人,事情做得都有些过,尤其太子。
两人说这话的功夫,里头的动静也消停了些,内侍侧耳听见里头动静安稳了,轻声道:“好些了,要不要替方爷通报一声?”见方嵩二点了头,内侍拔高了嗓音,道:“马军司左军督虞侯求见!”
里头闷声答应了一句。
方嵩二也不含糊,自个儿推门进去。见徐宏坤正坐在书案之前的台阶上,满地狼藉,不由愣了愣,却还是敛襟跪拜。
徐宏坤有些疲乏地摆了摆手,道:“这事儿,是本宫一时糊涂。”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过方嵩二听懂了。试图让一个内侍牵制上官澜,的确愚蠢。让一个内侍赶赴沙场,更是愚不可及。徐宏坤过了气头,自然也能明白过来。方嵩二道:“那殿下怎么还发了这么大的火?”
徐宏坤将额头埋进掌心,“就是忍不住。”顿了顿,又续道:“上官澜哪里是在打喜乐啊,他那些个鞭子,是想落在本宫身上啊……他是想把本宫打醒。”
这一场顿悟让方嵩二始料未及,他慢吞吞地将双手拢进袖中。心道,上官澜是不是真的想要把太子打醒他是不知道,但是上官澜肯定是拿那个内侍撒气了,“殿下,其实上官澜将玉爵爷留在京城,就是在表忠啊。”
徐宏坤一愣,突然从掌心里抬起头来,一脸蹊跷地看着方嵩二,问:“上官澜和玉爵爷那档子事儿,你也知道?”
方嵩二再次始料未及。眉头忍不住挑得高高的又狠狠压下来,“王城之内,有点儿消息都能闹得满城风雨,更何况是上官澜玉爵爷那样炙手可热的人物。”
“也是。”徐宏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后,续道:“过了清明,你,玉爵爷,带上几个参将,调北防军参战。到时候诏书兵符,本宫都会准备停当,最近,方爱卿先去准备吧。”
方嵩二应是。
等徐宏坤与方嵩二细细磋商了行军路线,粮草押运兵力排布等一干事务之后,天色擦黑。方嵩二在宫禁之前拜别出宫。
却说玉凤澈清早将上官澜送出门没多久,正准备找莫先生请他屈尊随军同行。岂料马匹还没整治妥当,就听说上官澜把东宫内侍给打废了。心下惴惴,也熄了出门寻人的念头,只等在望湖楼。凭他对徐宏坤的印象,只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上官澜这回把他得罪了个结实,这份罪责,自然得他来担。
等了一上午,见徐宏坤确实没秋后算账的意思,玉凤澈才安下心来。心道本来这事儿本就是徐宏坤自个儿糊涂。上官澜对徐宏坤抱有厚望,他怒了拿个内侍撒气都是小事儿。安安稳稳整治妥当了马匹,往田府私宅去。
往府内投了拜帖,等了片刻,才见一个管家模样的小老头拿着他刚投进去的淡红墨字的拜帖,上来扯着他衣袖就不放了。那老头满脸褶子恨不得挤在一处,就差老泪纵横了,“了不得啊!玉爵爷您赶紧进去劝劝啊!”
玉凤澈还没明白要他劝什么呢就叫那小老头给扯进了内院。还绕进内院园子呢,里头吵闹声就传了出来。
先是一个声线脆亮,语调高扬分外泼辣的女子,“莫仓,你说,是要我还是要它!你不说我就让它咬死我!”
听了这声音,回想起上官澜说过的旧事,玉凤澈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好容易把脸上笑容收敛了。
莫仓的声音也传了来,没料到一向从容的莫先生也有这份激昂,“甜甜!甜甜你把小红放下,小红有毒,剧毒,我都没配出解药来!甜甜,你别捏死它!”
好容易绕进了园子,总算瞧清了眼前的清形。莫夫人田恬细白肉嫩的右手里抓了一只通身火红黑斑纹的毒蛇,捏着蛇颈比着自个儿脖颈,“你说,要我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