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那扇子与了我吧,我拿我的跟你换!”
“我这扇子,既不好看,又不小巧,你怎么就非得要?”上官澜无奈,垂头看着棋坪,上头黑白交错的棋子看得他头疼。
“它大,扇风想必比我这团扇凉快。”方卉一将自个儿的团扇撂下,拿了上官澜的折扇打开,正反都看了一看,“这么好的绸,你怎么不画个扇面儿?写几个字也好啊。”
上官澜胡乱摆了个黑子,“人间山水,我看在眼里便是了,何必落在扇上。”
方卉一抿嘴儿一笑,“就是懒,说得好听。这素扇,你便与我换了吧?”
“喜欢你拿着便是,我还能跟你计较一个扇子?”上官澜指着棋坪,“走棋走棋。”
方卉一便拿着折扇支颊去看上官澜方才走的那一步棋,才看完,抬手便将棋局拂乱了,“一回不如一回,白费我心血。”
上官澜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早说了不必在我身上费工夫,你就是不听,怨不得我。”他收拾着棋坪,头也不抬,“吃几个果子?才冰过的。”
方卉一咬着嘴唇儿,眼里含着笑,将那一把素扇拿在手里开开合合地玩儿,“不吃冰过的,牙疼。”
上官澜排了几样鲜果,只在井里镇过,不至于冰牙,却又凉爽喜人。方卉一挑着吃了几样。
“上官,你最近惹了什么事?爹说太子正跟你置气呢,连着他们几个跟你走得近的老头子都不给好脸色。”卉儿趴在案几边上,才吃了几个果子,想稍喝点儿暖胃的茶水来,开口说的,确实另一桩事儿。
“是为了一个人。”上官澜道,俨然不愿将此事和盘托出,“不过就算不为了此事,太子也不会给那些老头子好脸色。”上官澜一面说,一面已倒了微热的水来,“来,喝点儿热水,你这脾胃虚的,吃点儿果子就不行。”
方卉一接了水来试,正是微烫喝着舒服的时候,“莫先生我这是娇养惯出来的毛病,多吃些粗食养着就好,可爹娘总不愿意我这么养。”
“你爹娘也是把你惯坏了。”上官澜抬眼,正见着方卉一咬着盏沿儿看他,“瞧什么呢?”
方卉一喝了水,探身到上官澜跟前,压低了声儿道:“你是不是跟圣上谈过?圣上没跟太子交待,这才跟你置气,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上官澜听罢,眉眼间笑意戏谑。这话,怕不是卉儿能说出口的,想必也是为人传话,“你就为了传这句话,跑来跟我下棋,还坑我扇子,骗我果子。”
方卉一撂了盏子,“就几个果子一把扇子,你还跟我计较,哼!”
“不计较不计较,卉儿能来,我很高兴。”
“这才像话。”方卉一鼻头一皱,将折扇与团扇一并捡在手里,站起身来,“我先回了,南疆那边儿,你也稍稍歇一歇吧。”
“知道了。”上官澜笑着应了话,目送方卉一折身出了望湖楼。直到此时,他面上的笑意才慢慢收敛。原来皇帝,也不是真的就不管太子了。
上官澜起身,向桌前铺了白宣,就着残墨,囫囵写了几个字。他抖了抖白宣,晾了晾墨,便将那纸折起来卷上,封进竹筒里,绑在了白眉的腿上,又拍了拍白眉,道:“南疆,殊无妄。”
白眉眯着眼歪着头看了上官澜一会儿,没动。
上官澜眨了眨眼,道:“明天吃饱了饭再去也行。”
白眉这才舒舒服服蹲下养神。
☆、玖.
饶是到了立秋,还有一阵秋老虎,那之后,才是一阵秋雨一场凉,最讨人喜欢,冷热相宜的时节,快到了。
立夏令出,白露宴开。
再有三天便是白露宴,百枚公子令也终于回到了上官澜手中。往南疆的殊无妄与莫仓,也都回来了。
这一日,上官澜一如既往,斜斜靠了软榻上的靠枕,勾着一壶酒,看着窗外湖光山色。盟中颇有声望的高手依次排座在长几对面安置下的蒲团上,无一例外地敛眉望着软榻上的上官澜,势如众星拱月。
杨千秋捻了捻胡须,清了清嗓子,道:“百枚公子令已回,来着都持有五枚以上的公子令,共十五人。皆已安置了。”
洛裳也掰着手指头一一数来:“有一对夫妻,漠北来的,江湖人称风皇沙后,到了停枫阁;有个老大娘,江湖人称蝎子娘的,说不爱与旁人一道,自个儿住了林围子边上的小竹楼;剩下的都是些小人物,分配到了各处叫前辈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