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澜听罢,回头来看了洛裳,眉眼弯弯,“裳儿啊,抢了公子令来的,大多心高气傲,你这么分下去使唤,也不怕人记恨?”
洛裳柳眉一挑,平添许多骄横,“他们敢!都是些晚辈,不服,谁还不能给他们喝一壶了?”
眼见着劝不住了,上官澜只得作罢,转而问殊无妄:“无妄,你说来历不对的,可查清了?”
“清了。”殊无妄惜字如金,全然不顾身侧坐的那些人正眼巴巴得看着他,指望他说清楚。
上官澜见殊无妄指望不,只得替他说了,“不过是太子搜罗的人,冲着凤澈来的。都是小角色,宴上想必会露马脚。”
莫仓听说,凝眉思忖,“太子此行,如此冒进,究竟为何?”
上官澜曲眼望着眉山,“他身居高位,气量眼界却差了几分。想必是以为,凤澈能公子盟驻足,是因为他将玉矿所在告知于我吧……”
洛裳听说,啐了一口,眉梢眼角,压不住的轻蔑,“徐宏坤对咱们的规矩一知半解,以为玉小哥白露宴后才算真正入盟,到时才会将玉矿奉上。哼,一个玉矿,咱们公子盟也稀罕?”
“要真的有,我也可以笑纳。”上官澜听见洛裳所言,忍不住偏头来看她,有时候稀里糊涂,有时候又聪明太过,真是古灵精怪。
洛裳白了上官澜一眼,“满肚子坏水馊馒头,还好意思!”
圆心大师听到此处,悠悠一叹,两道雪白长眉抖了一抖,开口,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上官檀越此举,叫江湖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恕老衲愚钝,不知檀越所求。”
上官澜将手中酒壶搁下,正色道:“大师求众生成佛。但上官不能成佛,但求我等红尘中人,可善自身。”
圆心大师又一叹,“檀越坦荡,老衲惭愧。”说完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便垂眼默念心经不再多说。
上官澜又将酒壶勾进手中,倚进软塌之中,“若无他事,便散了吧,白露宴,烦请诸君多多费心。”
众人拜别,依次退下。
三日后,白露宴开。公子盟上下群雄聚首,为新人接风洗尘,贺新人入盟。
玉凤澈一袭月白绣红纹的绸缎衣裳落座在群雄之中,温柔俊秀的气质叫他说不清是格格不入还是更胜一筹。看见他的人,总不自觉偏头去看七阶之上檀木长案之后的上官澜。
上官澜在案后悠闲自斟自饮,如今群雄尚未落座,新人尚未一一敬酒互祝,他自然不急。已经到了的,正互相与熟识的招呼,刚到的,正一一落座。
待众人纷纷在座位上稳妥了,上官澜放下刚刚饮空的玉盏,拿起一根象牙箸,在杯沿上轻轻一敲。
“叮”的一声,清脆绵长的响声,顿时响彻宴堂。众人转头过来,看向上官澜。上官澜放下手里的象牙箸,抬眼,笑了一笑,“这一回,百枚公子令,最终走到这公子盟的,却只有十四人,十四位皆是豪杰,还请各自报上名姓,叫上官认一认。”
玉凤澈微微一愣,他知道这回走进公子盟的带上自己共有十五位,为何,他,只说有十四位?皱眉抬眼看向上官澜,却见那人微微一笑,嘴唇轻轻噏合几次,耳边传来他一如既往柔和的声音,“你么,我已经认得了,不必再报上名姓了。”传音入密尚能如此清晰,那人内功之深厚,不敢估量。
十四位新入公子盟的一一报上了名号。
最后一位壮汉报了名号之后,又问道:“江湖早有传闻说玉氏凤澈这次也抢了公子令,也入了公子盟,为何不见——”话音未落,但见一枚细小的物事飞来,直直打在那壮汉额头,穿透颅骨,带着些许骨骼碎片血沫飞出,钉在了壮汉身后的柱子上。在座的眼力非凡,在那物事钉入柱子之后都看清了,那是一枚枣核。但没有谁看清是谁出手。
上官澜施施然再拿了一枚甜干枣,淡淡道:“聒噪。”
众人纷纷回首看向上官澜,神色各自不同。
在公子盟呆久了的,都知道上官澜此举为何;新来的个个心神震恐,这盟主看着温和亲切原来是个杀神,何况以枣核击穿颅骨的深厚内劲,迅速得让他们看不清的出手,足以震得他们不敢造次;玉凤澈看着那壮汉被婢女抬下去,转头看上官澜,希望听到他的答案,但上官澜此时只嚼着甜枣低头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