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狗皮膏药……”书怀小声嘀咕一句,随即抬高了声音,冲着门外喊道,“大晚上不睡觉搁别人门前呆着,你脖子上长那玩意儿是干嘛使的啊?你不睡我还要睡,你回你自己屋里不行啊?”
“不行。”风仪一听他说话了,登时精神抖擞,“出来陪我喝两杯。”
书怀被气到发笑:“你他妈烦不烦,你就是欺负老子脾气好!”
此语半点不假,要是换个脾气差的人被风仪这么缠着,别说是骂他了,打他都是轻的。然而话说回来,三界之中敢打风仪的,好像用一只手就能数得清楚。人仙们巴不得风仪缠着自己,可书怀只想把这个机会拱手相让,如此尊贵的待遇,他是真的消受不起。
风仪却不觉得书怀脾气好,他对此嗤之以鼻:“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怎么没看出你脾气有多好?——出来喝两杯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你喝完就回去接着睡,那也是一样的。”
他说得倒是好听,单纯喝酒是不会耽搁太久,可书怀知道他的性子,他说要去“喝两杯”,那绝对是有话要讲。书怀感到一个头两个大,生出了把墨昀推出去顶替自己的心理,他轻轻踢了墨昀一脚,悄声道:“你去外头和他聊两句,然后赶他回去睡觉,他指不定又憋得慌,想找人说说。”
小妖王感到万分委屈:“白天已经聊过了!”
要么说风仪不会见机行事,这边两个都打算睡觉了,他偏偏要过来插一脚。这就是宫翡没有随行的后果,早在听说她回妖族的那时,书怀就预料到风仪会来找自己喝酒谈天。
此人平日里像个大冰块,谁来找他他都懒得理,就是碰见熟悉的人了,那层冰壳子才会化开。实际上风仪话很多,宫翡在他身边的时候,一般都得听着他叨逼叨,还不能走神,时不时要开导抑或附和两句,天帝从前也对书怀提起过这些事,而在过去的八百年间,书怀以自己的亲身体验证明了风仪话多的事实。
书怀脑海里分出两个小人,正在喋喋不休地辩论。代表本能的那位告诉他千万不能去陪风仪聊天,因为这家伙一旦兴起,就能说上一整夜;而代表良心的那位却说风仪还有救,不像存雪那般无药可医,也许陪他多说几句,还能劝他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墨昀看出了书怀内心的纠结,他在书怀脸上蹭了蹭,老大不情愿地掀开被子爬下床去开门,准备把风仪放进来。横竖他们现在无事可做,外面有个人站着不走,他们也没法睡,倒不如叫风仪进屋,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自打出了冥府,书怀的睡眠就一直没有规律,有时候睡得早,有时候睡得晚,他越想越累,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被小妖王放进来的风仪,手里果真空荡荡的,没拿酒壶也没带酒杯,书怀瞟他一眼,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说来找我喝两杯,酒呢?”
“你也活了八百多年了,难道还不懂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吗?”风仪反问他。
“哦,也对。”书怀揉了揉眼睛,“每次喝酒的都是别人,你自己捧着杯白水在那叨叨,别人都晕了你还在说,渴了就喝口水继续说——我忍了你这么久还没弄死你,真的全是因为我脾气好。”
“都说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没弄死我,是因为你弄不死我。”风仪进了屋却也不坐下,只站在桌旁和书怀东一句西一句地胡侃。
可能是西海龙宫稍微有点儿小的缘故,墨昀一进来就觉得此处略显逼仄,而狭窄的空间又令他想缩起来睡觉,他满脸都写着困倦,倚在门边听这两人扯皮,仿佛一匹马一样,站着就要睡着。书怀见墨昀困了,又听风仪半天说不到正题,便有些不耐烦,表示自己明天还要忙,催促他有话快说,没话就滚。
结果风仪还真没话说,只挥挥手抛下一句“好梦”,就慢慢悠悠地晃走了,鬼知道他费这么大力气折腾一遭是要做什么。书怀隐约嗅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发觉这人多半是喝醉了,在以温和的方式撒酒疯。
一口怨气堵在书怀胸口,散也散不出来,压也压不下去,他郁闷地对墨昀招了招手,叫对方赶紧过来睡一觉。那黄沙不止覆盖了西海的水面,对其他区域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凡是被它们祸害过的地方,书怀是必须要去查探的。那所谓的阵眼还未出现,他们又搞不清存雪的下一步棋会如何走,就只能采取这个方式去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