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是存心想让别人丢脸,竟然连这种话都往外说,他不要面子,墨昀还要,小妖王在前头走得飞快,不想回头叫书怀看到自己的神色。佟炘察觉到墨昀的窘迫,但仍是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暗语,可能富家子弟就是知道的多一点,比乡野小民的见识宽广太多。
一路走一路絮叨,从近两年怪异的天气,一直说到身旁的人事,书怀不断地套佟炘的话,将曾经在孟礼等人身上施展过的神通,完完整整地对佟炘又用了一遍。墨昀虽是在前方走,却依然竖着耳朵在听书怀唠叨,他们看似是在正常闲聊,可一旦用心细想,就能发觉佟炘对书怀一无所知,反而把自己的底细全透露给了对方。
这一招也真管用,总有些傻子毫不设防,要上书怀的当。墨昀不动声色地偷听,脚下步伐放慢,他想书怀突然开始套话,一定有特殊目的,想到之前四大海域的异状都与存雪有关,墨昀不禁要想,是否今年南国的大雪,也是受了那位天神的影响。
显然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存雪本人当然知道,不过存雪绝对不会自揭老底。
墨昀叹了口气,回头无奈地看向书怀,以眼神质问对方为何忽然开始打听佟炘的母亲。他今日远远地去看了佟岚一眼,分明就是寻常女子模样,纵然还不算衰老,但岁月的细纹早已悄悄攀爬上了眉梢眼角,乌发之间也夹杂了几根银丝,那是生活在她身上刻下的印记。这样的一个女人,即使曾经美丽过,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在人界有无数个这样的女人,书怀怎就光盯着佟岚?
是因为佟炘很有趣,才注意到了他的母亲?
这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但墨昀还是觉得不对。书怀鲜少去主动接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之所以打听佟岚,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有他好奇的东西。
可佟岚身上,到底有哪里是特殊的呢?
佟炘察觉不到他们两人的视线交错,他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一名向导,指着城外这些山,对书怀说着什么。墨昀只盯着书怀一人,没有在听佟炘讲话,书怀倒是在听,然而也减少了回应的次数。佟炘只道他没来过此地,插不上什么话题,再轻声多讲了几句,说完就闭了嘴,低头踩着脚下的雪。
“再往前走,也许就到了他处,我们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就在此地折返如何?”书怀提议,“你母亲身体不大好,近几日外头下雪,安静非常,几乎无人出门走动,你也该歇一歇,在家中陪陪她了。”
语罢,他轻轻拍了拍佟炘的头顶:“雪天路滑,纵然是在家,也要小心着些。”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不过佟炘把它当成了正常的关心,当即笑着道谢。书怀也对他笑,回身向墨昀招招手,三个人影掉头回了城。
书怀借口有事要办,依旧叫佟炘先回了家,墨昀以为他想在城中溜达,却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
前方的雪地里忽然生长出树枝,这树好生奇怪,眼下明摆着是冬季,它却开出了一簇又一簇显眼的红色花朵。墨昀皱了皱眉,毫不吝惜地抬手飞出一把短刀,灰色的刀刃将花朵切成碎片,如鲜血一般洒在了白雪里。枝头的其他红花颤抖着纷纷飘落,融进雪中便枯萎,不再是最初艳丽的景色。
花落了,剩下的便是一颗一颗赤色圆珠,躺在雪里煞是好看。墨昀认不出这是何物,只觉得它出现在此地不合时宜,但看它看得久了,却又感到它和周围的环境构成一片和谐。
“还以为你能多消停一会儿,怎么又来找麻烦了?搞什么红豆生南国,我可对你没有任何相思。”书怀弯腰,从地上拾起一颗赤色小珠,将它捻在两指中间。
“没有吗?我还当你很想念我,特地从天宫赶回来,就为了到下界看你一眼。”熟悉的声音响起,但听上去仿佛变化了不少。
墨昀皱了皱眉,因对方语气中的暧昧而感到不悦:“你说这种话,是想令我误会,还是说你真的在考虑什么?”
“不要这么大火气。”一头通体雪白的异兽从门内走出,双眼闪烁着红光。在它身后,先前那声音的主人笑意盈盈,可惜一双眼冷漠而毫无温度,让他脸上的笑容也减色不少。
“早该知道是你。”书怀道,“佟氏母子,也是你用来迷惑我的假象吗?”
“是真是假,我想你自有分辨。”存雪回答,“我倒也想做个活生生的人出来蒙骗你,可你的实力突飞猛进,刺我一剑竟使我大伤元气,我没有精神再去做什么假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