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不知你是否仍像当年那般懦弱?”他脑内的声音还是不放过他,似乎非要把他逼得方寸大乱才肯罢休。
周围的居民忽然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书怀,每个人的眼里都像燃起了一簇火苗。书怀向来讨厌这种备受关注的情形,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太多,会打破他的沉静,引起怪异的恐慌。
这位神秘的姑娘对书怀的弱点了如指掌,若她真是长明灯所化,那一定跟了他很久,注意过这些情况,既然她了解的细节这样多,那么会觉得此人懦弱,也实在不奇怪。
也许是因为回了人界,一些被压制已久的记忆纷纷破土而出,书怀最近很容易受他人的言语所影响,他耳边嗡嗡地传来声声议论,诸如“懦弱”“可怜”此类字眼不断钻入他的脑海,他本能地想抗拒、想反驳,堪堪开口,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却给予了书怀一丝清明,他恶狠狠地盯着正前方那姑娘,冷笑道:“你还想指责我什么?”
墨昀听不到那女子的声音,还以为是她暗中做了手脚,使阴招暗算他人。小妖王终归年轻气盛,不肯吃亏,他见书怀负伤,掌中立即幻出长刀,要将这来历不明的妖孽当场斩杀。提着灯的姑娘见长刀向自己砍来,也不躲不闪,依然站在原地,直到刀锋马上就要触及她的衣衫,她才舍得开口:“想一出是一出的,书怀,你也就这点本事。”
“墨昀!回来!”书怀平生最受不了别人说自己差劲,他一听那姑娘讲了这种话,哪还肯让墨昀去对敌?他喝止了小妖王的动作,擦净嘴角残留的血痕,勉强站起了身,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姑娘是何许人?”
“老娘不是人。”女子皱起眉头,“你眼睛有问题还是脑袋进水,你到底能不能认得我?”
书怀险些背过气去,看来灯姑娘没读过几本书,或者读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去,连那么明显的客套话都听不出。他被气得狠了,骤然咳嗽起来,小妖王慌忙跑回他身边给他顺气,书怀翻了好几个白眼,换了个直截了当的方式与灯姑娘对话:“你可有名姓?”
灯姑娘作恍然大悟状:“险些忘了,在你身边的那些年,老娘嫌你屁事太多,一次没出过灯,难怪如今对面不相识!”
她提起手中的灯,对着书怀晃了两下,那团明亮的火令书怀头昏,他不禁别过脸去,微微闭了闭眼。
墨昀见这女子三番五次地以言语相激,就是不自报家门,不由得被她惹怒,话里夹带了几分火气:“瞧你化形化得这般好看,只可惜脑内空空,听不懂常人言语,你不回答我兄长的问题,难道你无名无姓吗?”
那姑娘虽然生得漂亮,但很明显是个暴脾气,按她的说法,她比活过八百载的书怀还要年长,照这样算来,墨昀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小辈,被这小子质疑脑袋空,她顿时开始跳脚:“书怀,你从哪儿搞来这个二百五!谁说老娘没有名字?夜晚的晚,烛火的烛!”
二百五这个词岂是她可以乱用的?小妖王双眼一瞪,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便听见玉盘吱吱吱地叫了起来,那颗红宝石开始发烫,并且越来越烫,没过多久,宝石下面又飞出一根金色丝线,眨眼间缠上了晚烛手里的灯。
玉盘上没了阵法,却又出现个这玩意儿,看来风仪也早就预料到阵法会被损坏,还做了多手准备。书怀和墨昀对视一眼,俱是无言。
晚烛不清楚天宫的事,一见这怪东西缠住自己的灯,立即骂骂咧咧地从指尖燃起一朵火苗,要摆脱这根金色丝线,谁知此物烧不毁砍不断,火焰刚一接触到它就瞬间熄灭,晚烛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将其烧毁。
她善于从别人身上找原因,那双眼睛顺着丝线往前溜去,直直望向墨昀手中的玉盘。
“好你个臭小子,竟敢暗算老娘!”她认定了这一切都是墨昀的错,不待小妖王分辩,就挥手放出一只火鸟。墨昀被她吓得炸了毛,急忙把书怀背起来,向空旷地带逃窜,火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活像要把他做成烤肉。
如此凶残,怪不得她属火,还要用红宝石指代她,说不定她平时的娱乐方式就是到处纵火,然后坐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中大快朵颐,只是她如此明目张胆,就不怕被城中居民看到?墨昀喘了口气,回头去看那座城,猛然惊觉城里并没有什么住民,他还是阅历太浅,从一开始就被这老妖精制造出的假象蒙在了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