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缘_作者:长安与君识(10)

2019-02-12 长安与君识

  没有声音回复他,只有身边人越来越平稳的呼吸。

  孟曦送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关上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沈似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借着微暗的月光,他似乎看见沈似来的耳根红的不像话。

  他二人真正打开心扉,是第二年的夏天。那时信王举兵谋反,和孟家私通。此事本就是孟老爷子和信王的交易,连孟子衿都不知晓,倒无意让孟曦给听了去。

  当时信王大军距都城仅仅三日之程,孟曦人在平谷,就算立马往回赶,也赶不及了,只得铤而走险,从水路送信件回去,自己则是回孟家老宅,寻找孟氏与信王勾结的证据。

  在都城的沈似来莫名收到一樽丑了吧唧的泥人。刚想扔掉,却看见底座藏着的信件,方知一切缘由,早早在都城做了防备。信王攻城时,不出意料地被捉拿归案,孟老爷子亦因为孟曦提供的孟家进账被押入狱中,连带着孟子衿也不得已退了后位。

  孟曦自然成了头号功臣,可沈似来不解,他本也是孟家人,所谓“本是同根生”,为何要与孟老爷子自相残杀。

  孟曦这才坦言,当初那信物是从一个叫花子那儿讨来的,叫花子不识字,他却认得,孟曦看出这是孟家玉牌。孟曦的确是孟姓,却是江北一个渔人的儿子,父母早亡,和都城孟宰相没有半分关系,当时不过是穷困潦倒,又离都城近,详详细细地打听了孟家往事,才壮着胆子进了孟家。

  问及那泥人时,孟曦只道幼年大病,小时候的事不太记得。只是这泥人是一个姑姑的遗物。那姑姑待他一直很好,他便留了这个泥人做念想。泥人真正由来,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第10章 4.2

  后来沈似来把孟曦提为监军,孟曦倒是比以前勤快了许多,整日往宫里跑,只是他并不理事,只是成天烦着沈似来。

  沈似来拿他没办法,也由着他去,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

  一次朝中有人附议立新后,稳民心。孟曦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当时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酸涩。

  有一年沈似来御驾亲征的时候,受了重伤,几乎是被抬着回了都城,白布都要盖了一半了。孟曦在他身边守了几天几夜没合眼,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害怕。

  沈似来醒了以后,孟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喜欢你。

  沈似来愣了很久,苍白的脸上逐渐透出了绯红,他突然起身在孟曦唇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第二天早上,沈似来头次没去早朝。

  他二人本想把这事瞒下来,可二人心里都知,瞒不了太久,却不想,泄露这个消息的,竟然是被关在狱中的信王。

  众人先是惊诧,之后是喷涌而上的鄙夷。怪不得新帝提及立后之事,缕缕推辞;怪不得帝后多年无子;怪不得后宫多年空置;怪不得孟监军直接把宫里当家住。

  此事愈传愈远,众口悠悠,甚至有人提议废旧帝,立信王,延续王室血脉。

  孟曦看得出,沈似来很为难。

  他知道沈似来并不是贪恋这龙椅,只是信王野心太大,又容易冲动,虽然聪慧,但太过残暴,他如何能放心的下,把万千子民交与信王。

  沈似来的眉头一天比一天皱得紧,似是他那怎么也抚不平的心事。孟曦倒是一点都不受影响,胃口依旧好,精神依旧好,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任凭他泪水旺旺,也不肯轻易放过他。

  只不过孟曦却常常与那落败的孟家走动。沈似来心中疑惑,却也由他去,他相信孟曦有分寸,不会逾矩。

  直到那一天他上朝的时候,那一群整日嚷嚷要另择明君的老臣,竟然没一个作声了。

  他寻来人一问,那小厮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吞吞吐吐地告诉了他实情。

  信王越狱,重组军队,兵临城下,同敌国联手,要再攻他一次。

  此次的阵仗,远远比信王上一次的独军要大的多。三百万大军,不是沈似来那六十万铁骑可以挡得住的。

  孟监军今日清早得了信王书信,叫他只身前往,不带一兵一卒,人一到,他便立刻撤兵。

  何等拙劣的骗技,可是,他去了。

  群臣在他殿外长跪不起,他于心不忍,同他们约定,如若他去,群臣必须属于陛下、忠于陛下。信王余党可以不迁就性命,只要全心全意为陛下所用,便不计前嫌。

  沈似来却不信,孟曦何等精明之人,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