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些什么,事实本就是如此。
倒是玉善,定定地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没事,师兄回去吧,告诉主持别担心了,还有……”玉善抿了抿唇,“我想,还俗了。”
云起皱了皱眉头,末了,只是颔首。
玉善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沈似来常常在云起面前叹惋,这样好的姑娘,一个人出去闯荡,只怕她被欺负了。
云起往往不回他的话,自顾自地看着经书,久久也未翻过一页。
忽然有一天,沈似来问他,“师兄觉得,孟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颊有明显的红晕。
云起一愣,随机冷了眸子,“不怎么样。”
沈似来不解,“为何?”
“没有为何,只是觉得,不怎么样。”云起的声音冷冷的,有着不可琢磨的醋意。
孟曦被处死的时候,他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是佛家惯有的慈悲,还是沈似来的慌乱,他始终高兴不起来。
沈似来一整天都没回来,直到天全黑了,才呆若木鸡地回来。
云起一直等着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眼角挂着的泪珠。
他的心猛然一抽,背过身去,望着月光下的小矮桌,桌上还摆着沈似来早上给他端来的糕点。
后来,云起辞了主持和老先生,一人去往相距千里的兰平,传说那里是佛家圣地。
之后的许多年,谁都再没有见过他。
第9章 4.1
第四世,沈似来是备受宠爱的大皇子,与同样聪颖过人的四皇子争一个储君之位。沈似来幸得孟家助力,顺利成为储君。不久,先帝驾崩西去,他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帝位,也按照承诺,给了孟家嫡女一个后位。只是近三年来,从未越界,始终相待如宾。
孟子衿是实实在在喜欢陛下的,可她的确没什么野心,只想平安度日。就算心里难过,只能做个名义上的皇后,她也不敢对家里人吐露一字半句,她不想惹什么事端。
直到那一年孟氏突然冒出来个孟曦,自言是孟子衿从小失散的堂弟。孟家人本不信他,可他身上的确有信物,便把他留了下来。
孟曦嘴甜,又伶俐的很,极得孟老爷子欢喜,孟氏又觉得对他实在愧疚,就嘱托孟子衿和沈似来说道说道,给他一官半职,也好弥补他这么多年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委屈。
沈似来一向觉得愧对孟子衿,自然应了她。拨了个长史的位子给他,又给他在极好的地段建了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孟曦闲散惯了,哪里肯成天上朝下朝的,只是拿着月俸在家中睡大觉、赏美人、品美味罢了。沈似来也不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他去。反正他本来也没对这个孟曦抱多大希望。
有一年大旱,连月不雨,国中四处土地干裂,溪流干涸。沈似来带着宫中上下去远郊神庙祈雨,孟曦也跟着孟子衿一道前往。晚上的时候,孟曦老爱出来晃悠,他那大院子住的久了,一时间住不惯这小地方。
他的屋子和沈似来的离得近,他不经意的走着走着,走到他屋子跟前,听到里面孟子衿一阵幽幽的抽泣。
他向来见不得女孩子落眼泪,走进屋里,见孟子衿在桌前坐着,不见沈似来。
后来孟曦一肚子火去找沈似来理论,沈似来始终不愠不恼,只是低着头批奏折。
孟曦再想多说,沈似来却不理会他,背对着孟曦,自顾自的躺在床上睡觉,甚至吹灭了油灯,似乎孟曦与空气无异。
孟曦气极,冲上前,窜上沈似来的床,还把沈似来往里面拱了拱。
沈似来想破天也料不到他能来这么一出,好歹他也是一国之君,脾气再好也忍不了如此失礼。
他本是想训斥的,可孟曦在他耳边有意无意吐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吹动他的鬓发,吹得他的心跳得都要掉了出来。
“阿姐那样好的人,你都瞧不上眼,你莫不是喜欢男人?”孟曦刚说出口便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似泼出去的水,不好收回。
孟曦感觉身边不安分的沈似来突然就不动了,大约有一柱香的功夫里,谁都不曾说一句话,气氛微妙的让孟曦不敢用力呼吸。
良久,孟曦终于耐不住,试探着开了口,“那个……你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