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空气很好,但经他制造出二手烟之后,就算不得好了。姑娘避开他和他的烟,自脚边拾起一块碎瓦片,十足嫌弃地朝他的脑袋掷了过去。
瓦片和头撞击,先被砸坏的一定是人脑袋。迟渝忙不迭躲过,将手里的烟掐了,赔着笑脸凑上前去:“别生气了。”
“我是不懂你在搞些什么。”姑娘冷冰冰地把他的脸推开,扶着大钟的底座站起身,顺着楼梯向下走。白猫早就下了楼,懒洋洋地趴在拐角处舔自己的爪子。猫爪子有什么好舔的?姑娘的脚步微微一顿,旋即和白猫拉开距离,她和猫儿一黑一白,泾渭分明,各自从楼道的两旁走过。迟渝站在中间时阴时晴的地带,不知自己是应该先去追人,还是应该先把猫抱起来。
或许人还是比猫儿重要许多,迟渝满怀歉意地望了白猫一眼,跑过去跟在姑娘身后。
“逗你猫去。”女孩却毫不领情,摆出一副穷凶极恶的面孔,要将迟渝从自己身旁赶走。迟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出言提醒道:“不是你养我,是我养你。”
“哈?”对方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紧接着提出了著名的白眼狼理论,“是你非要把我捡回来,你活该。”
要不是缺少帮手,迟渝绝不自找麻烦,往自己家里搁一张平素只会吃饭的嘴。他立在原地,唉声叹气半晌,回身去找白猫。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人竟然比猫还要冷淡,枉费他耗尽苦心,每天变着花样给人做饭。
迟渝从大衣兜里摸出一只小铃铛,遥遥冲着白猫晃动。白猫像是见到了好玩的玩具一般,腾地一下窜起来,伸出爪子扑向迟渝手中的铃铛。突然,挂在楼顶的大钟响了,嗡嗡的震颤声令人浑身发麻,已下到其他楼层的姑娘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回头望向盘旋而上的楼梯,只觉得那经久不息的声音像是在为谁送葬。
待到这一年过去一半的时候,事态会如何发展,目前还没人能说得准。女孩子往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三两步蹦下楼梯,逃离了这座阴森森的塔楼。迟渝在她身后慢慢地跟着,肩头扛着白猫,一双猫眼在暗处闪闪发亮,它好像睡前故事里巫师的侍从,邪恶而又神秘。
眨眼之间,一年将要度过四分之一。
第103章 正轨
台历是一样能够让人直观地感受到时光飞逝的东西,于秋凉今儿中午没在学校吃饭,回家往床上趴了一会儿,就爬起来抱着桌上的台历发呆。说他发呆也不太贴切,因为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叨叨些什么。
于秋凉捏着根笔,在台历上一笔一笔地勾画,他买台历买得晚了,现在需要数着日子过,才能知道这一年究竟过去了多少天。上学的时候,他分得清今天是周几,但不记得是几月几号,因此他分辨日期分辨得极其费劲,每过一会儿就得去看手机,依靠手机来确认今天的日期是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
一个对勾一个对勾打过去,终于把已经度过的日子全部勾满,于秋凉短促地呼出一口气,又按着日历开始数日子。他是在数着日子过没错,手机上安装的倒计时软件只能显示出数字,而不能表现出那些数字所代表的时间跨度,他必须得看着日历,才能算出剩下的时间究竟是短是长。
距离高考,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三个月左右,眨眼间就能过去。于秋凉的手指按在六月八日的格子上,匆匆晃了一眼,去寻找另外一个日期。从三月到六月,时间不是很长,从六月到十月,也就是那样,四舍五入一下,他就快成年了。
“在干什么?”余夏生拿着手机进屋,发现他在折腾日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如此举动的意义。对余夏生而言,时间是长是短,都一样地过去,毕竟已经没有多少特殊的日期留给他,让他去盼望、去期待了。期望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成年人很忙,顾不上有希望。
“你有毛病啊!”于秋凉本来数日期数得好好的,冷不丁被他一打岔,顿时忘记了自己数到哪一天。按在铜版纸上的手微微颤抖,过了好一阵子,于秋凉猛地举起台历,朝余夏生的脸呼了过去。余夏生被他吓得“哎哎”叫起来,慌忙向下一蹲,抛弃了手机,效仿人质俘虏,双手抱在头顶,一边护着脑袋一边抱怨:“怎的了,动不动就打人。”
他悄悄抬起头,去观察于秋凉的脸色,以防踩到小祖宗的雷,结果他看了一眼,竟意外地发现于秋凉眼眶是红的。该不会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余夏生心下一惊,但很快就发觉不是。他可以肯定于秋凉睡得很好,至少昨天夜里,这孩子的睡眠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