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_作者:是鱼鳖耶(80)

2019-02-14 是鱼鳖耶

  余夏生嘴角抽搐,决定不提醒于秋凉他们两人的姓是同音字。

  走出这一段,前方是几栋出租屋,这些房屋老旧得很,玻璃甚至是破碎的。说来也真奇怪,在这座城市里,新事物和旧事物总是搭配得恰到好处,仅仅隔了一条街,这儿是新楼区,那儿却是旧楼区。于秋凉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前方焦黑色的路面,犹豫着是要从这里穿过去,还是绕道从干净的大马路上走。此处遍地脏污,路面吸饱了油烟,呈现出一种泛着油光的怪异状态,这让于秋凉有些难受。再看路面上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没有一处不藏污纳垢的。

  然而于秋凉斟酌片刻,在“干净”和“快捷”之中,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他以慷慨赴死的姿态,踏上了这条油腻的道路。

  出租屋当然是破旧的,连开设在这条街上的诸多店铺都是破旧的,玻璃门上挂着经年未褪的污渍。这里很奇特,很怪异。金光闪闪的夜总会大门藏在这条街上,烟味呛人的烧烤摊子也都躲在这里,而走过这条不长不短的街,前方赫然是整洁的商城,以及气派的高楼。花园里藏着喷泉池,池水中游着红白相间的锦鲤,鱼游在清澈的水里,就好像堕落的人徘徊在不远处的街上一样。于秋凉抬眼看那些六层小楼,指着其中一栋对余夏生说着什么,听他的意思,好像这儿也曾衍生过不少传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越神秘的地带,奇闻诡事就越多。余夏生听于秋凉絮絮叨叨讲着,不由自主地去看那栋楼,而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于秋凉的说话声突然停了。

  “哥,你看那……是不是有个人?”于秋凉眯起眼,他透过晨雾看到一个人影,可他看不真切。

  那仿佛是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她伸长了手臂,好似想拥抱住什么。

  她对面是窗台,她能抱住什么?她是在晾衣服,还是早起在伸懒腰?于秋凉多看了她几眼,感到心里发毛,不待余夏生开口,他就拉着对方的衣袖,加快脚步离开这条阴气浓重的街。

  “走那么快做什么?连她的脸都没看清。”余夏生被于秋凉拽走,还不忘出言戏弄,“虽说这对面就是个……但她也不一定是做那种营生,看一看又怎么了?”

  “谁和你说这个了?你想看自己去看,别拉着我。”于秋凉停了下来,把老鬼往回推,“滚滚滚,快滚。”

  余夏生自然是开玩笑的,见于秋凉被逗得生气,他便收敛了些,好言好语劝着于秋凉回家去。于秋凉昨天回来没写作业,余夏生今天还要监督他写数学。

  出租屋的阳台上,红衣女人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歌。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屋内,好像老式唱片机里发出的声响。墙角落了灰的摇椅突然吱嘎吱嘎地动了起来,红衣女人缓缓转身,面部居然笼罩着一层浓雾,看不到眉毛,更看不到眼睛。

  她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皮鞋,皮鞋上淌下了暗红的血,一个高大的影子在摇椅上慢慢成型,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望着她。穿着旧校服的女孩坐在生锈的栏杆上,手里捏着一个大号饮料瓶,饮料瓶里是空的,瓶盖不知被丢到了何处。

  啪嗒一声响,空瓶从六楼坠落,砸进了楼下大敞着嘴巴的垃圾桶。

  那双红皮鞋凭空消失了,连带着那只装在饮料瓶里的鬼也不见了。于秋凉一进屋,就察觉到屋内少了什么东西,而当他看到桌下情形的时候,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那只穿红皮鞋的鬼溜了,他倒是觉得还好,横竖他有余夏生保护着——可那个塑料瓶丢了,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他要怎样对顾嘉解释?

  发现家中失窃,余夏生却很淡定,毕竟要被顾嘉找麻烦的不是他自己。于秋凉抓了抓头发,困意飞散一大半,他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流年不利。从十月十二开始,他就没有一天是好运气,鬼知道这股倒霉劲头要持续到哪年哪月!现在他心里乱极了,一会儿想着王琳会出意外,一会儿想着顾嘉要打人,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踌躇,恨不能穿越回昨日,敲死那个从顾嘉手里讨要瓶子的自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余夏生点了根烟,看于秋凉暴躁地在桌下翻找,“丢都丢了,别翻了。”

  于秋凉尚有不甘,然而听了余夏生这一句,他满腔热情转瞬间全被浇灭。他沮丧地脸朝下趴在床上,追悔莫及。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了他也买不到,与其在这儿空紧张,还不如早点儿想出一个理由对顾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