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干什么啊?”新鬼捂着耳朵,冲着于秋凉喊,“不抽烟!没有打火机!不借火!”
突然又是一声炮响,于秋凉双耳被震得发痛,只好也捂上耳朵吼回去:“你挂了!我们来接你走!”
“走个屁!你奶奶的!”新鬼暴跳如雷,“老子不走!老子要弄死他们!”
看来这大兄弟很暴躁,指不定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可能杀鬼也不犯法。于秋凉被吓怕了,倒退一步,扭头朝余夏生喊道:“哥,他不走!怎么办!”
余夏生绕过横七竖八歪倒下来的枝杈,穿越重重艰险,终于走到了于秋凉身边。一听那新死鬼不走,余夏生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堪称危险的笑容。新死鬼打了个寒噤,往树丛里缩了缩,折下一根树枝当作兵器胡乱挥舞:“别过来……别过来啊,我要报警了!”
你现在就算想报警,电话也打不出去啊。于秋凉心想。也不知道这只鬼还有什么不甘心,又有什么血海深仇等着他去处理。
出乎意料的是,余夏生并没有直接采取暴力手段,把这只新死鬼带回去。他站在原地,先把对面的鬼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视线最后停留在对方的脚腕上。
于秋凉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稀看到一块黑色的印记。是胎记吗?不……好像不是胎记。于秋凉“呃”了一声,他发现这块印记似乎是人手的形状。联想到这只鬼异常的举止,一个揣测在于秋凉脑内成形。或许这回的死者根本就不是自杀,他的死亡另有隐情。
“好好的女娃娃,怎么跟个假小子似的。”余夏生抓住那根树枝,嘎巴一下给捏折了。于秋凉猛地跳了起来,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眼前这鬼怎么看都是个兄弟,余夏生竟然说他是个姐妹。
小鬼抓了抓头发,恶声恶气地说:“学校让剪的!”
于秋凉一时无语。方圆百里,要求女生剪这种发型的,貌似只有他的初中。除了那帮校领导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审美如此独特。
既然是学妹,那应该还是可以好好交流的。于秋凉尽量把心态放平和,哄女儿一般开口:“小妹妹,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跟哥哥讲一讲啊?”
他这语气太像诱拐女童的怪叔叔,余夏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着看他那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品种的花。
这小鬼的确是个小妹妹,但她的脾气一点也不像个小妹妹。她咯吱咯吱磨着牙,一双眼里像要迸出火星:“我干他妈的我们楼里闹鬼!”
于秋凉:“……”
于秋凉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余夏生。
如此豪放的小妹妹,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与之打交道。他开始慌了。
余夏生见鬼无数,脾气多差的他都见过,对付一个叛逆期的小女孩自然不是很难。他摸了摸下巴,淡定地追问:“你死前见过鬼?”
“那傻逼老女人!”鬼妹妹愤慨地骂道,“非说老子穿了她的红皮鞋,还把老子从楼上丢下去!什么神经病!我干她娘!”
她自己都死了,竟然也不觉得悲痛,也不觉得可惜,说不定见鬼的时候还和那女鬼吵过一架。于秋凉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说:“那你到底见没见过那个……嗯……红皮鞋?”
他真的不想说出“红皮鞋”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仿佛神秘的魔咒,把他牢牢地圈了进去,不得逃脱。瞧这小妹妹生龙活虎的样子,那只恶鬼大概没有在她面前表演蜕皮,否则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应该感到恶心或者恐惧才对。
灵堂里的人慢慢散了,炮声再未响起,周遭寂静得像是坟场。突然,压抑的笑声传来,那小女鬼一愣,瘪了瘪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出来。
于秋凉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忽然能理解这小女孩为何不进去,而是躲在灵堂外头蹲着。他想起前几年跳楼的那个疯子,明明儿子和儿媳都在家,却偏偏没看住,让老人翻了窗。那老人说是疯子,其实也疯得并不厉害,起码他不会伤人,他只是认不清人,做不了活而已。
但不管怎样,在他的儿子眼里,他就是一个负担。
老人从楼上掉下来的那个夜晚,于秋凉正在屋里看书,不经意间扭头往窗外一看,恰好看到一张苍老的脸。紧接着,一声闷响,一阵尖叫,有人从十三楼掉下来,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