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怕小世子哭得背过气去,倒是很忧虑,这孩子天赋异禀太能哭了……想想也心酸,四五岁的样子就得离家千里,蜀王府只能跟出来一个奶娘,小世子母亲在四川不知如何撕肝裂胆呢。陈驸马抱着嚎啕的小世子来回转,转来转去就让小世子看到墙上晒的留种子用的干椒。小世子抽泣:“那是啥子哟……”
陈驸马觉得可能干椒红彤彤的喜人,小孩子喜欢亮色,于是拿一颗来给小世子玩儿:“海外盆栽的种子,小殿下你……”陈驸马忽然大惊失色,“小殿下别!”
小世子捏住干辣椒,往嘴里一塞,咔嚓一咬,眼泪奔腾。陈驸马吓坏了赶紧让小世子吐:“这不是吃的,快吐,快吐!”
小世子被辣得直哭,小胖手里捏着干椒也没扔,嘴里含糊嘟囔着要回四川,这个也要带走。
这只是一个鸡飞狗跳的普通午后。
四川小柿子与辣椒,完成了命运的邂逅。
第171章
曾芝龙的队伍离京, 弗拉维尔就站在人群里。
曾芝龙第一次离京, 他一宿没睡,恨不得伸手就从海上拿回祖国的船队。曾芝龙跟西班牙和荷兰都不对付,事情应该能很快解决。
但是曾芝龙去了福建,突然没了音讯。弗拉维尔困在京城动也不能动,只能在家中打转。他借住在葡萄牙神父家中, 这样可以省一笔差旅费。后来福建倒是来信了, 曾芝龙造反。
弗拉维尔气血上涌差点昏倒, 曾芝龙为什么挑这个时候造反?那还能从西班牙手中要回葡萄牙船队么?谁能办到?
什么情况都打听不到。宫廷他肯定进不去。鲁王府也不用想, 摄政王召他宣讲过一回好像就把他给忘掉了。他在北京人生地不熟, 想托人打听都不知道托谁,嘴巴溃疡得吃不下东西。
葡萄牙正在全国一心地重建自己的政府,提高一切税收百姓也无怨言。这个时候如果海面航运断了,真的是掐住脖子了。
弗拉维尔整日焦虑, 葡萄牙神父也无可奈何,只好劝他:“主自有他的安排。”
弗拉维尔一看葡萄牙神父, 灵光一现。他想起一个人来。
李在德。
上次被他给灌趴之后, 两个人都忙,一直也没什么联系。弗拉维尔握住神父的手:“多谢神父,我得到指引了。”
弗拉维尔戴上帽子,火速去耶稣会会馆, 守株待兔。
守了两天, 老远瞧着大兔子一脸茫然高高兴兴地走过来,弗拉维尔蹭一下蹿上前:“李巡检!”
李在德吓一大跳, 根据声音想起这是谁:“索教官?”
弗拉维尔很热情:“几天没见,我正想你呢,你就也来耶稣会会馆了。”
上次他和邬双樨还有旭阳合伙把弗拉维尔灌了个死醉,内心有愧:“哦我来替师父抄抄书什么的,索教官也来看书?”
弗拉维尔微笑:“是啊,很久没看到母语的书籍了。”
晏人对于背井离乡的人总有种天然的同情。李在德出远门转了一趟辽东和山东就想北京想得不行,难以想象弗拉维尔这样跨越远洋数年回不了家的。他跟弗拉维尔一同往里走,边走边聊:“出来很久了吧。”
弗拉维尔长长一叹:“也有九年了。”
耶稣会会馆里有个小小的藏书室,不能把书带走,但是能抄,李在德没事儿就爱来抄抄书。今天藏书室里没其他人,弗拉维尔坐在李在德对面,随手拿了本叙事诗,一行字没看进去。李在德觉得弗拉维尔神情有点怪:“索教官有话直说吧。”弗拉维尔笑笑:“最近京里好像在传福建出事了……”
李在德压低声音:“索教官也听说了?传曾芝龙造反了。”
眼前这位勉强算是摄政王殿下的“堂弟”,能见摄政王的,连他都这么说?李在德看不清弗拉维尔满脸山雨欲来,就是很神秘地说:“我总觉得,曾芝龙不至于造反。”
弗拉维尔一愣:“李巡检这么看?”
李在德严肃:“我观曾将军如玉树立兰庭,英气勃勃心性旷达,不像心术不正之人。”
弗拉维尔心想你看得清曾芝龙什么模样吗吗吗?
弗拉维尔也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窃窃私语交换秘密的氛围:“鲁王府没说要治曾芝龙的罪啊?”
李在德压压嘴角:“关于曾芝龙,王都事什么都没说。摄政王殿下用人不疑,他应该是信任曾将军的。再说我看王都事心平气和的,应该也没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