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宣眼角都冷了起来:“他的国家?!宋朝吗?宋朝已经灭亡了,你要知道,宋朝已经灭亡了,那个时候是元朝的天下。”向彤依旧不后退,声音却弱了下来:“可是,就算那样他不应该接受元朝封他的官啊,他竟然还坐到了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官居从一品!”
向彤的声音高了些,正在对着画疑惑的谢臣都忍不住看过来,任宣脸色冷冷的,谢臣跟唐景云赶忙过来,就听见他说:“你这是嫉妒了?”向彤脸色涨红了:“我没有!”谢臣赶忙拦下了:“任宣。任宣,你们这是说道哪里去了?”唐景云也疑惑的问:“对啊,这幅画怎么了?”
任宣纵了纵肩:“讲到赵孟頫趋炎附势,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卖国求荣,奴颜婢膝的小人!男宠!”谢臣被他那句冷冷的男宠噎住了,就连唐景云也看了一眼谢臣,然后装作不在意的转过头去看画了,谢臣脸色变得不太自然。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谢臣叹了口气,他,他是喜欢赵孟頫的,他看到这些古画的时候第一眼就喜欢赵孟頫的画,所以临摹了一副又一副,这里的画是……
谢臣仰头看了看这些古画笑了笑,他这个人当真是是非不分了,明明知道林颜青犯法,而自己伙同他一起犯法,高仿瓷器不说,高仿的古画也已经数之不清了,这些高仿的古画虽然买的人有钱,可是还是黑心钱,昧良心钱,一幅画以真画的价格卖出去,几千万啊,自己的心怎么会如此的狼心狗肺了,一点点都不在意了,林颜青随口说出几千万他都已经不在意了。是习惯了还是漠视了?
以前的时候得过且过,没有人提醒,自己也由着林颜青一错再错,现在由一个单纯的学生说出来,自己的龌龊与肮脏显得那么的明显。他已经跟林颜青一样了,再也摘不出来了,谢臣笑笑,自己大概也从来没有想过摘出来吧,他是心甘情愿的为林颜青做这些事,呵呵,心甘情愿啊。呵呵。谢臣自己仓皇的笑了笑,心里苦涩的没有了边沿。他说着恨林颜青,可是这些年做的事哪一件事恨他的呢?林颜青知法犯法,造假盈利。而他就是他的走狗,是他的执行者。他知道不对,可是还是义无返顾的为他做了,他的命运已经跟林颜青牢固的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许等瞒不过的那一天,等所有的罪行都牵扯出来的时候,他也会随着林颜青一起去承担,去坐牢,甚至一起去死。一起去下地狱。然后再纠缠一辈子。如果有下一辈子,他想换个好一点的开始。不要在遇见他。
呵呵,不过是当年撞在他身上,惊鸿初见。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一眼啊,就万劫不复。不过是一眼就纠缠了19年啊,19年,兄不成父不是,这样尴尬而禁忌的19年让他们两个人骨血相融,这样的骨血相融怎么才能分得开,分开的那一天是不是要抽筋剥骨,把血肉一点一点的分离,支离破碎后再重新组合。那样才能重生,那样才能彻底的离开。呵呵,那样怎么可能呢,也许是死的那一天吧。谢臣脸色慢慢的恢复,手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右手甚至有些麻痹了的感觉,谢臣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这样也好,分开了也没有什么用,自己也没有什么盼头了,这样也好,死了下地狱有个人陪着不寂寞。
向彤还在拉着他问:“谢老师,我说的难道不对,难道赵孟頫不是这样一个小人吗?他不过是元朝达官贵人的男宠罢了!”谢臣慢慢的笑了笑:“也许吧。各人有各名,强求不得。”他说的莫名其妙,向彤没有听明白,还想拉着他再问问,就听见任宣冷哼了一声。
谢臣抬了抬头,任宣拉过他:“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的画,知道了吗?管他后人说什么呢?这个画家,我喜欢,他的画,我喜欢!”一副被人欺负了不还嘴的笨蛋样。靠!任宣站在谢臣身边继续对着这些学生说:“赵孟頫哪里买贵求荣了,他也曾隐居过,隐居江南,无官一身轻,谁不愿意过着谈艺论道,挥毫遣兴,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可是那个时候他可以吗?有选择的余地吗?谁让他的画那么的出名,他的字那么的出名,谁让他出类拔萃,谁让他木秀于林,所以他除了要么顺从。还有别的路吗?他不是没有想过隐于市,而是不能。高洁之士谁都想做,可是如果被逼迫的时候谁不想活着!”
底下的学生鸦雀无声,向彤想说点什么可是找不到话说。谢臣看着任宣笑了笑,任宣不知道他难过是为了什么,以为他在乎那个男宠的名声,以为他是被林颜青逼迫的,呵呵其实不是啊。他连鸭子都不在意了,一个男宠算得了什么。他现在竟然在意的是他跟林颜青一起犯下的那些罪啊,他在意的是这一辈子怎么赎的清,怎么才能替他赎的清!呵呵,赎不清了。太多了……任宣一直以为他们只不过是高仿了古画,其实还有很多啊,纵容支持杨崴子盗墓,以廉价的价格购买稀世珍宝,私自收藏国宝,伙同周毅打捞走私,行贿受贿,收买国家干部……呵呵数不清了,林颜青出手阔绰,一掷千金,毫不心疼,因为那些钱赚的太容易,赚的太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