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还要我再欠你一条命吗!”夙翕在他身上摸了一手的血,茫然道,“你被抓回去会死的,我不能让你死,小家伙,臭小子,我不能让你死……”说着,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左眼。
“郭翕!”寂远怒斥,“不准动它!”
夙翕的手抖了一下,抬眼看他,空洞的眼眶里淌出了血泪,“我早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不像我,活得猪狗不如,如今大仇得报,我也可以安心了……”
“你……”
捂住他的嘴,夙翕贴上他的脸,在他脸颊轻轻吻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睛,绽放出摄人心神的笑,“我也想去昆仑,想和你一起找个无人的山头,建上一间简陋但是可以避风的屋子,捕鱼砍柴,就我们俩……如果我们还有以后的话。”
寂远竭尽全力地摇头,可全身经脉尽断,他连抬手都做不到,不断低吼,眼睁睁看着夙翕亲手取出自己眼中的那块黑晶,颤抖着手递给他。
“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捂在他嘴上的手便软了下去,那贴在他脸庞的脑袋轻轻一声,落到了地上。
“不——!”
寂远没有去接黑晶,脑袋不停地蹭着眼前已经没了动静夙翕,一次又一次呼喊他的名字,没结果,又求身边的人:“你们谁帮帮我,帮我把黑玉还给他,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
陆晚风看到夙翕的魂魄在死后迅速消散,惊讶之余,他踟蹰上前,道:“夙翕已经死了很久了吧?他的灵魂被这东西困在肉体里太久,一取出来,就魂飞魄散了。”
寂远何尝不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不愿承认:“你帮帮我,只要放回去他就活过来了……”
陆晚风长叹一口气,蹲下去捡那黑晶,结果指尖刚一碰到,他就感到大脑一阵晕眩,旋即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可能会有一个夙翕和寂远的番外,没想好什么时候写。
写完这章心情有点复杂,调整一天,请个假,后天再更,抱歉啦。
☆、第 28 章
陆晚风再醒来已经不在岩清河,入眼的是客栈的旧雕花木床,申时的太阳洋洋洒洒斜进窗沿,与劳苦了一日的百姓一般终于得闲休息,疏懒怠惰。
秦初寒坐在床边闭目打坐,他刚一挪身子秦初寒便睁了眼,走过来道:“醒了?”
“嗯……”陆晚风坐起来,脑中还不清醒,用力晃了晃,猛然想起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秦初寒道:“不久,只睡了一天。”
“寂尘大师他们在哪?”
“与竹青带寂远回朝华寺去了。”
陆晚风想了想,接着问:“那夙翕呢?”
秦初寒带他去了南馆。
临近傍晚,正是南馆开张的时辰,但此前因着疫症大雾没有开张。雾虽在今晨就散了,但南馆却一改往日的花天酒地,素淡的白绫挂满了馆里的每个角落,空气里都透着清冷寂寞。
馆里无一人患病,平日里浓妆艳抹的小姐相公们都换上了孝衣,默然去到左南馆内院,一个老嬷嬷正拿了一叠整齐的衣裳,一件件放进燃得正旺的火盆里。
老嬷嬷见了他,又瞧见还有个陌生人,起身道:“恩公……这位是……”
秦初寒斟酌了一下,话还没出口,一个龟奴出来道:“蕙嬷嬷,他便是那日馆主迎去内院招待的客人,好像是姓冯。”
陆晚风一看,是上次来南馆给他们引路的龟奴。
“原来是这样,”嬷嬷恭敬地向秦初寒行礼,说道,“多谢恩公把翕儿送回来,大恩大德老身无以为报;还请恩公们稍等片刻,待烧完翕儿的遗物,老身好生招待二位。”
陆晚风观察这嬷嬷姿态从容,身材也保持得极好,在年轻时一定是个少见的美人,对夙翕的称呼也亲昵的多,而且所有人都对她十分尊敬,可见地位不低。
“嬷嬷您慢慢来,我们不急。”
蕙嬷嬷坐了回去,上了年纪的身子是弱上许多,头上盘着厚重的随云髻,低头看火盆的时候似乎都要把头压垮。她口中喃喃念着一些祝福往生的词句,未施粉黛的脸上似盈了笑意,细看却像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