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_作者:游人左(164)

  御史大夫怔然,埋首回道,“微臣想查却也无从查起,文吏交代说,并未看见来人容貌,文书在他公案上他就往上呈,且也不知放了多久。”他停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两眼直放光,“对了,肖何,肖何曾经漏夜来访,拿微臣全家性命相要挟,要微臣交代奏疏事件的隐情。微臣不得已,便告知其确有奏疏一事,但,其中隐情臣也无从得知啊……”说着御史大人不禁涕泪横流,“事关先帝声誉,老臣日日提心吊胆,所幸此事未起风波,老臣想着不了了之当是最好的,谁料……”

  “你快住口吧。”皇帝烦躁地打断。推诿责任左右逢源是这帮老臣最擅长的事。说到肖何,是有大逆不道的先例,又屡屡进谄非要治罪怀敬王,这些尚可归咎于他的功利心。但后面拿了具尸首归案,袭劫刑部大牢一事的目的何在却已经不得而知。如若前后串连起来,或许是肖何居心不良,意图谋反。但这老家伙的话,能不能信是个问题。

  皇帝冥思一段,忽而抬眼,望向在列臣工,“曲卿,你怎么看?”

  第100章

  皇帝的眼神倏忽闪过一丝惊讶,怀敬王竟也来参朝了,立在与刑部尚书曲同音相隔不远的地方。算起来自他继位以后,怀敬王参朝次数半只手就数得出来,革职之后报说游玩江南去了,至此数月未见,今日突发动乱,朝廷危机之时,怀敬王的到来让他感到些许欣慰。

  这厢曲同音出列,恭敬道,“回皇上,知府衙门以及六部都已派遣府兵镇压恶民。现下恐怕追究不出所以然,以微臣之见,先静观其变,再议后策。”

  皇帝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好像真没人能提出什么切实可行的主意,他不免有些埋怨朝下这帮无用臣子,恼恨地盯着御案上的纸团。

  思来想去他又想到他的父皇。从小便与他们疏远,甚少过问。他们几个兄弟,老二不学无术,老三倒是学艺精进,可惜是个病痨。他呢,沉湎酒色,流连花丛。可是子不教父之过,不能怪他,谁叫他的父皇,揽权、专政,不给他机会。难道那独揽大权的毛病是做太尉时落下的?

  金銮殿上高高在坐的皇帝,脑子里跑马灯似的,数落着每个人的不是。蓦地一张熟悉的脸闪回,他转目望向垂手而立恭顺有加的怀敬王。

  无需多么费力地回想,比他小几岁的渊澄,束发之年得蒙父皇亲封为王,可谓是无上殊荣。这其中另有原因也未可知。父皇待几个亲生皇子尚如此疏远,何况是养子,没曾听闻年幼时他的父皇对渊澄比他们亲近。继而又想到在他迷失酒色的时候,渊澄不仅封王,而且提领大理寺掌一朝刑狱。

  两相对较之间,皇帝收回目光,有些不敢直视。倘若非得要找原因,那么只有当之无愧这一个理由。试问如果同样是酒囊饭袋,他的父皇为何厚此薄彼?

  虽说怀敬王私下放浪不拘,声誉不佳,但能被父皇看中,必是有其当之无愧所在。又何妨问上一问。

  “咳…”皇帝掩嘴清咳一声,再度看向渊澄,因为曾存疑怀敬王有不轨之心,他的语声听起来尤其诚挚,“怀敬王,你有何提议?”

  这一问没把渊澄惊着,倒把队列中躬着背垂头耷脸的刘申吓得一激灵。

  “皇上…”渊澄抱拳作揖,放眼环视周围,神情显得很是为难。

  “但说无妨。”

  皇帝自是知晓渊澄在满朝文武之中不得人望,未免有人拿什么刁难怪异的眼色看他,皇帝冷冷扫望一圈殿下诸臣。

  渊澄于是迈出风姿绰约的一步,走到大殿中央,看样子是要高谈阔论一番。

  全场视线紧锁在他身上,和看刘申的眼神不同,多是好事或观望的目光。要知道怀敬王特立独行的一个天大好处,就是无论他们之间作什么龌龊暴利的勾当,都和怀敬王挨不着,因此不担心他的一言一语会有揭发他们的可能。

  “方才曲大人之言,臣有异议。”

  “哦?”皇帝以为找到救星,登时满面笑容巴巴看着他。

  “当真追究不出所以然吗?”渊澄两道剑眉一动,目光如箭一般刺在刘申身上。

  众人顺着他的眼神巡望,暗暗猜测他到底将矛头指向了谁。

  渊澄转身,不急不慢地走到刘申五步外的距离停下,“刘申刘大人。”

  该来的总会来,刘申双腿打颤,声音有些发飘,“怀敬王…何意?”